瑆月无奈摊摊手，“如此，哪怕是月炼也没办法。”他转过去继续拨弄着莲池里粉嫩的花瓣，“卿歌也真是倔，他拒绝梅霄，将他在地牢一关就是万余年，同时，他又将月炼的真魂与狐火一起祭在地宫，两边皆不沾手，可是两边却又都与他共享着生命，真是没见过他这样的人。”他手边闪耀出光芒，转眼间，一朵新莲在光芒下飞速长成。开放。
玉璇道：“他也不愿吧，不论是月炼还是梅霄，一旦他彻底拖鞋，那么便是真的同生共死，这样被动，不见得是他喜欢的，你作为月炼之魂，不知道这点么？”
法术维持的花儿终究不如自然生长的，顷刻间便散落一地残瓣。
灿烂的艳阳烧灼着寂静的空气，不知道过了多久，瑆月才堪堪笑起来，“这便中午了，日头有些大，玉璇阁下莫不是晒晕了？走吧，我们进屋去。”说着便拉着她的衣袖往流霜殿走。
进门之前，他轻声说了一句：“世事难料。”
当玉璇回头去看他的时候，他神色如常，依旧是那个有点痞气的迦辰，也是那个有点乖巧的瑆月。
门外，镜湖旁，梅霄长身而立，微风拂过扬起他的衣摆，他看着雷光滚动的镜湖，在闪烁的雷光下，隐隐约约有一抹白影。梅霄这样看着他，虽然隔着雷光和深不见底的湖水，他仍旧觉得，和那白影就像照镜子一样。
万余年来皆如此。
他慢慢蹲下来，直到最后跪坐在湖边，他低着头，定定地看着那个白影，半晌，勾起嘴角笑起来。
“好啊，真好，这么自负的你，居然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他抓紧手下的泥土，“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
头顶忽然落下一片花瓣，飘在了湖面闪烁的雷光上，仅仅一瞬间，那脆弱的花瓣就被劈落成粉，数片碎片落在惊雷下的水面，显得无比无助。
他愣了一下，盯着那花瓣看了许久，忽然觉得水底的白影动了一下。
梅霄整个人浑身一激灵，却如同被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眼看着湖底的白影越来越接近湖面，最终“哗啦”一声突破了水面。
卿歌闭着眼，唇边是一抹僵硬的弧度，像是被冰寒冻住，他的脸色十分僵硬苍白，出水的瞬间，就来到了梅霄身旁，在近到咫尺的距离停下。
梅霄只是刚开始楞了一下，以他现在的状态，其实看到卿歌的时候，最多的就应该是仇恨，那是深深刻在灵魂里的，来自于霄雾的恨。
可不知为什么，梅霄这样看着这张跟他自己如出一辙的自己，却从内心开始不受控制的恐慌起来。
他怕看到这双眼睛。
怕看到这张脸。
他从内心开始不由自主地抖成了筛糠，眼前的卿歌离他越来越近，最后，还是轻轻睁开了眼。
那双曾经熠熠生辉的翡翠一般的眸子，此刻就像蒙了一层重重的尘埃，显得有些灰蒙蒙的。
同样的一双眸，明亮的，晦暗的。面对而视，一边是冰封过后几乎静止的心跳，另一边是跳动着的，如同夏日花火一般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