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与他碰了一杯，目送着他匆匆离去。
满桌狼藉，只剩下他一人。
他微微低了头，把指间沈穆星演唱会的那张票看了又看，随即收进兜里，也起身离开。
回到学校，他上了下午的两节课，又回宿舍洗澡更衣，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出门。虽然已经隔了一辈子了，就算如今他和沈穆星面对面，沈穆星也不可能认得出他，但林谦总觉得去见这个人一定要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的，不能丢了师父的人。
赶了好几站地铁，他来到江城最繁华的市中心，最热闹的演出场馆前。
时值傍晚，华灯初上，场馆四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打了很多电子屏大海报，每张海报上都是沈穆星俊逸闪耀的脸。不少年轻的女孩子站在电子海报下自拍，又或合影，也有一些年轻的男孩子手里拿着应援物，与女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聊着天，等开场。
林谦置身于这片人海中，就好像一粒萤火汇进了萤火的海洋。
人海中是不是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又或者是赞叹和尖叫，纷纷说着“沈穆星简直太厉害了！”“沈穆星唱歌是最好听的！”“穆星男神以前唱京剧真是太可惜了，早就应该往娱乐圈发展了”……诸如此类的话。
林谦听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如果让这些粉丝知道沈穆星其实就是个欺师灭祖的玩意儿，他们会怎么想？
不过……还能怎么想呢？
林谦仰起头，看不远处巨大的电子屏上那个俊美耀眼、飞扬骄傲的年轻巨星的脸。其实，就在沈穆星宣布退出京剧界、签约帝皇集团进军娱乐圈后，京剧界也有人不忿，曾在论坛发帖子揭露沈穆星欺师灭祖的恶行。但结果是什么呢？
无数的水军来替沈穆星洗白，指责发帖人还活在封建社会——
“大清早就亡了，这年头还有什么欺师灭祖的说法，真可笑。”
“人各有志，穆星哥哥想要更好的发展，你们凭什么拦着他？”
“就是啊，你说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们京剧界真是太可怕了，人家沈穆星只是生错了地方，有一个唱戏的爹而已，难道一辈子都要被你们京剧界道德绑架？真恶心，看看你们这副追着沈穆星喊打的嘴脸，我就能理解为什么沈穆星要退出京剧界了。”
各种各样的骂声，都是指责京剧界的。
真荒谬，明明是沈穆星做错了事，怎么到头来反而好像他是无辜的受害者？京剧界却十恶不赦？
林谦看不过眼，也上网替京剧界、替师父发声，他甚至以沈穆星同门师兄的身份接受了一家媒体的采访，讲述了沈穆星是怎么拿到那个在YW国际音乐节上的演出名额的、又是怎么利用YW音乐节的影响力抬高自己的身价、一跃成为娱乐圈巨星的。
可那篇报道发出后，等待林谦的是狂风暴雨般的骂声。
不少水军跑到他的微博号下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