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就差没伸袖子抹几滴眼泪。
林谦耐心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应和几声，等他哭诉完了，就说：“我觉得你这经历还不够惨，你就想象一下自己高考复读了三年都没考上，无论再怎么努力每次都是以一分之差败下阵来，这样可能找到一点霸王的感觉……”
“怎么可能，哪有秦爷我考不过的试……”秦大为按照林谦的说法想象了一下，还是觉得想象不能。
“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体验派吧，直接全身心带入霸王，多走肾，少走脑，别去思考什么你肯定能杀出重围之类的。”林谦简单粗暴的说。
“那行吧，我再试试。”秦大为勉为其难。
于是林谦又给他唱楚歌——“田园将芜胡不归……”
唱了也不知多久，好不容易，秦大为找到那种足够消沉的感觉了。
林谦又给他唱虞姬。
在《霸王别姬》这出戏里，虞姬有好几段非常经典的唱段，比如楚霸王刚刚回营时的“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比如为霸王献舞时的那段“劝君王饮酒听虞歌”，又比如最后生死诀别之际的那段“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林谦就挨着个的给他唱。
一开始，担心秦大为又出戏，就让秦大为背对着他，只听见他的唱腔。
后来让秦大为看着他的背影，月光下单薄瘦削，长长的衬衫下摆随风飘舞，倒是有几分遗世独立的美人的味道。
林谦上辈子从小就练旦行，旦行的举手投足都融入了他的灵魂，此时光一个背影，看上去雌雄莫辨，渐渐的，秦大为也就忘了他是林谦，把他当成数千年前那个踏着时光而来的美人香魂了。
月色迷茫，江水声声，林谦的唱腔幽咽凄婉——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贱妾何聊生……”
慢慢的，慢慢的，他转过身子看秦大为。
月光下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一点晶莹，专注而哀伤，恍然若梦。
“虞姬……”秦大为终于不把他当林谦了，这样的戏魂，谁顶得住？
就在这苍茫芦苇荡的木栈道上，声声的江水中，秦大为也和着他的声音唱了起来——
“力拔山兮气盖世……”
这一夜，他们排戏排到很晚。
停下来时，两个人都口干舌燥，喉咙里就像着了火。
秦大为意犹未尽，哑着嗓子说：“再练一会儿？”
林谦看疯子一样看着他：“我嗓子干的快要死了，唱出来都快破音了，练什么练，走了，回宿舍睡觉去。”
秦大为很遗憾：“可惜出来的时候没带矿泉水。”又责备林谦，“你这个教练是怎么当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懂不懂？明明知道今天晚上要排戏，一瓶水都不带，我没经验，你也没经验啊。”
“……我还真没有这种排野戏的经验，谢谢啊。”林谦的嘴角抽了抽，这都能怪到他头上？
他上辈子排戏的条件虽然不说有多好吧，起码挺正常，都是正正经经的院子或者练功室，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外的跟个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