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梦只感觉到自己遁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手中剑就好像与他的手臂凝成一体，血肉相连在了一起。
他神色肃穆，想起当年和余先生坐而论道，这么多年行走在山川河流之中，浮云变幻，四季轮回，竟然和他的离歌剑法渐渐相合。
离歌剑法，由生到死，由死到生。他在数年之前，就已经领悟了离歌剑法的所有剑意。原本以为那已经是剑法中的精髓，现在才发现，远远不是如此。
为何会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毕竟不是万物发展之道。世间万物，周而复始之间，生机轮转，总是生生不息。
秦如梦眼睛里微微散发出一丝兴奋之意，只感觉到自己似乎进入一个新的意境。手中金残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剑尖一点金色的光点，竟然在空气之中滞留，形成长长的光晕。
云月仙人喃喃道：“剑气竟然凝而不散。方才他剑气虽然厉害，凝而有形，毕竟徒有其形未有其实。现在竟然有了实质。”
秦如梦在空中划出的剑气，在空中停留了许久，才缓缓消失。他剑招未停，在眼前继续划过，那道凝实的剑气随着剑尖游走，渐渐得又转化为虚。
云月仙人双目露出震惊的神色：“由虚化实，再由实化虚。此子竟然从中领悟到两个境界。”
秦如梦就这样漫无章法，可是手中长剑却隐隐含着某种韵律，剑尖的气息，在虚实之间转换了九次，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就见他将金残剑收入剑鞘，伸出手指，怒喝一声，就见从手指尖端缓缓得伸出一道剑气。那道剑气的尾端连在他的指尖，在空气之中凝聚，和他的金残剑发出的气息竟然一模一样。
金残剑气！他居然将金残剑灵融入自己的剑气之中，此时他的剑气已经不再是死物，而有了灵气，更有了最初的意识。
“有意思！”云月仙人此刻已经惊得无法形容。他修行数十年，虽然修为强大，可是剑气依旧是靠自己体内的真元所化，并没有产生灵识。秦如梦就在刚刚几炷香的时间之内，让自己的剑气化出了灵识。
可以说，虽然秦如梦此刻的修为远远不及他，但是他所发的剑气，要比云月仙人要高深数倍。
他心中不由得感觉一阵兴奋，这样的剑气，简直闻所未闻。
云月仙人一抬手，真元在手中聚成数十道微小的剑光，然后朝着秦如梦轻轻推了出去。剑光一出手，在空中立马变大，形成数十把巨大的长剑，破开空气的束缚，发出尖锐的啸音。
秦如梦眼神一凝，手中剑气突然变得长约丈余，宽约半尺，他一脚踏地，身形已经迎了上去。
他手指轻轻挥舞，那把巨大的长剑随之在空中划动，直接发出一丝银铃般的吟声，瞬间斩在了云月仙人的剑气之上，爆闪出一道极为耀眼的金色光芒。
金属相接的声音穿了过来，只见云月仙人的剑气直接被那把巨剑斩断成了两截，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坠地之声。
秦如梦信心大增，手指不停，空中“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数息之内，云月仙人那数十道剑气就全部被斩落。
“好厉害！”赤月瑶在远方看得分明，内心顿时激动无比。她隐隐感觉到秦如梦似乎突破了一个境界，只是对方无法用常理来判断，所以她还无法确定。
赤月慧云微微一笑，暗道：“竟然突破了还神境界，还领悟了剑气的灵识。若论剑道修为，他恐怕遇到化虚境的高手，都不会落败。”
秦如梦斩断了云月仙人的剑气，却也不再上前，朝着对方拱手道：“晚辈多谢前辈指点。”
云月仙人没好气得看了他一眼，说道：“这都是你自己领悟而来，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以你这一手剑道修为，合道境以下的普通高手，只怕都不是你的对手。”
秦如梦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微微摇头道：“前辈言重了，化虚境界与还神境界如天地之隔。晚辈又怎敢托大？”
云月仙人冷哼了一声道：“到底如何，你内心比我更清楚。你无法修行，因此修为不能用境界来衡量。剑道一途，任重而道远。我只盼你戒骄戒躁。遇到高手你死了不打紧，要是连累了我女儿，小心我让你神形俱灭！”
秦如梦苦笑数声，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心中只感觉此人竟然如此的傲娇，数十岁年纪的高手，心境依旧如同一个孩儿一般，不由得暗道：“或许正因为他胸怀赤子之心，所以修行反而没有杂念吧。”
“好啦，云哥，和小辈较真什么？”赤月慧云此刻已经走了过来，转身对秦如梦温柔得笑了笑：“我想，如梦也不会让瑶儿身临险境的。”
赤月瑶来到云月仙人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道：“爹爹，如梦这一路上一直保护我，您就不要担心啦。”声音甜腻，撒起娇来。
云月仙人看着她，绷直的脸色再也维持不住，只好笑了笑道：“败给你了！以后小心哭鼻子！”说罢，他脚下踏步，身形已经朝着赤月行云的石室方向飞了过去。
赤月瑶朝着秦如梦吐了吐舌头，笑了起来，脸上都是小女孩儿一般的神情。
赤月慧云对着秦如梦道：“云哥性子就是这样，面冷心热，你莫往心里头去。今日此举，其实也是赤月一族的传统罢了。”
“二姨，到底是什么传统啊？”赤月瑶大为疑惑，忍不住问道。
赤月慧云缓缓道：“每一代赤月传人，选择了契约者之后，长辈都会对这个契约者进行一次考验。如果此人的人品，修为不过关，那么长辈就会直接斩断两人的契约关系。”
赤月瑶微微一怔：“斩断？怎么斩断？”
赤月慧云眼中闪了一下道：“杀了他！”
秦如梦只觉一股凉意从脚下直透上来，如果刚才他稍微有一些差池，只怕云月仙人当场就会下手，方才他不外乎去鬼门关外走了一遭。
他感觉后背上冷汗渐渐渗了出来，被山间的寒风吹得有些许凉意，忍不住苦笑道：“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提前告知。”
赤月慧云莞尔一笑道：“自从见到你，就一直云淡风轻。没想到也有害怕的时候。不过你终究还是没让我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