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惊疑且邪肆，隐秘又毫无顾忌。
只有红衣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眼神扫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红衣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大概是有些累了。”
李玉函轻咦，“原来你也会感到疲乏呀，我还以为红衣姐姐都不用歇息的呢。”
“好你个促狭鬼。”红衣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意绵绵。
“既然红衣累了，今天也玩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回去吧。”芙蕖这样说道，今天确实耗费精力了，特别是对于她这个很少走出房门的人来说。
其他两人没有异议，只有李玉函略带失望的嘀咕了两下。
芙蕖失笑，“改明儿有的是机会。”
“天天想着玩，到时候琵琶弹不好，可有你受的。”红衣见她这样子颇为有趣，忍不住提点道。
李玉函轻哼了两声，“我才不会呢。”
说说笑笑着，几人走出了茶楼。
转过一条巷子，一位不速之客拦在了她们面前。
“这不是芙蕖姑娘吗？好巧。”男人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的扫过芙蕖全身，露骨而粘腻。
李玉函被这恶心的目光激得，“柳姐姐的名字也是你这等人叫的？”
红衣一言不发，但却是护在了芙蕖的身边，眉目冷冽，倒看不出平常张扬妩媚的样子。
“你认识这个人吗？”红衣低声询问。
“不认识。”芙蕖摇头，听这称呼，她倒是猜出这人应该是风月楼的常客，只是，出于她本身的排斥，这些年来来回回那么多客人，除了那个令人憎恶的林建英，她一个人也没有记住。
“芙蕖姑娘这是攀了哪处的高枝才不将梁某放在眼里啊。”
姓梁，说话又如此难听，芙蕖隐约记起是有那么个人，那时他的龌龊想法也不少，不过最后都被风月楼挡回去了。
“我们走。”芙蕖当机立断，对上这种无赖，她们几个姑娘是很容易吃亏的。
李玉函按住她的手，“走什么走，他要真敢做什么，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走？那就留下来陪陪本大爷吧。”男人两眼放光，不仅对芙蕖起了心思，心想这旁边的也是两位小美人啊。
芙蕖知道，李玉函虽然单纯，但是却不是个傻的，这话，她听出了一股子底气在里面，于是，也就不慌了。
“红衣姐姐，上，打死这个臭不要脸的无赖。”李玉函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仿佛自己是带领将士冲锋陷阵指点江山的将军。
红衣闻言，往前一窜，眉毛一扬，先是看了李玉函一眼，后者顿时一怂，露出了个乖巧无辜的笑容。
接下来，芙蕖就木然的见证了一出美人打狗的暴力场面。
“小贱人，知道我是谁吗？”话还说不清楚，又是一阵痛呼。
红衣拍拍手，李玉函适时的走上去递了一块手帕，她自然而然的接过，从手心擦到脚尖，总之不放过任何被触碰到的地方，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同时，一声轻笑格外突兀，两人齐齐转过头，都是一愣，连已经看不清长相的狗东西都控制不住自己眼神发直。
芙蕖笑了，笑得毫不矜持，眼角还闪着泪花，虽花枝乱颤，却不掩芳华，将平时那股沉静如水的感觉冲淡，更多了两分活力。
红衣也笑了，眉目依旧张扬，然后不客气的踹在了狗东西的狗眼上。
芙蕖笑得更是止不住势头了。
李玉函更是像被传染了一样，大笑起来，不过她平时便是这样一副娇俏可爱的样子，倒也无妨。
改弦是在场唯一一个摸不清笑点在哪的人，不过见姑娘高兴，也不禁抿唇弯了眉眼。
最后，红衣用自己踹了他眼睛的那只脚将他踹到了角落里，又再次浪费了一条手帕。
李玉函像是浑身都塞着好几条手帕一样，眼也不眨的就掏出来，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嘚瑟，“红衣姐姐已经很久没用到这些手帕了。”
芙蕖无奈，难不成有麻烦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吗？
不过，她倒是被这句话勾起了好奇。
“难不成你们以前经常遇到麻烦？”
李玉函一脸恍然，“对啊，柳姐姐你才来几天所以不知道，诗笺姐姐她们当初建丰茗苑的时候可吃了不少苦头呢，你不知道，几个姑娘家……”
她被引发了兴致，却被红衣一个眼神给弄憋回去了，顿时吐了吐舌头，“柳姐姐，我们快回去吃糖葫芦吧。”
话题转得很生硬，但也是李玉函能做到的最委婉的程度了。
芙蕖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既然人家不想透露，自然顺势而下，“你呀，就知道吃。”
几人到一个路口就分道扬镳，芙蕖二人回家，红衣二人回丰茗苑。
刚和她们分开，芙蕖的笑容就消失了，眉梢微挑，一双带着雾色的眸子毫无感情色彩。
改弦一时之间好像看到了那个在风月楼时，无端瞥见的芙蕖的另一面。
芙蕖一到院子就钻进了自己的屋子，她从记忆里挖出了那个狗东西的名字——梁业。
这个人向来不干正事，只知寻花问柳，倒是风月楼的常客，只可惜空有一颗头，却没长脑子，当初仗着酒劲，非要叫她出来陪酒，被挡回去除了骂两句，倒是没什么本事。
只是如今肯定是看她没了风月楼的庇护，所以想趁机占占便宜。
不过，这个人只怕根本不知道他进了丰茗苑，今天多半是临时起意，不然连风月楼都奈何不了的他，不敢这样触她霉头，更别说连红衣她们都敢招惹。
今天被红衣教训了一顿，多半就消停了。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将来会有多少人找上门来，说句实在的，当初她仗着所谓的‘清高’，倒是得罪了不少人，也不知道在丰茗苑还能待多久。
梁业的出现，给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芙蕖带来了危机感。
她也确实的明白了，脱离风月楼，并不意味着，远离了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她最庆幸的是，红衣等人并没有询问她如何招惹了这种人，或许是因为她们理解别人无法言说的秘密，或者说她们对此并不感兴趣，抑或是单纯地以为这就是个见色起意的地痞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