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封洺平静下来，只是那微微充血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渗人。
一瞬间，寒焱仿佛看到了一头蛰伏在丛林中的猛兽。
细细察看，又是那平和稳重的样子。
“又是这种结局。”封洺的语气毫无波澜，只是从那细微的神色变化上，看得出他并非表面上那样平静。
玄九没说话，寒焱倒是有点感慨，不过是为林下，两世不得善终，还是在师父出现过的情况下都没能撑过。
这样一想，他悄悄地看了一眼玄九，稍微揣测了一下她的用意。
没有人搭理，封洺也不觉得尴尬，他看着玄九，神色莫测，“你两次帮了我们，但是，你也两次见死不救。”
“……”
“你什么意思？”寒焱面色不善。
“我只是有些好奇，第一世，我们被迫分离的时候，她没有出现，在最后才点醒了我，第二世，也是中途出现一次，就消失不见，任由我们天人永隔，但是这一次，却从头到尾的插手，连我们的相遇都带着被安排的刻意。”
“那又怎样？”玄九总算开口了，不过她的回应和无视一样，没有丝毫意义。
“都说了，只是好奇。”
“有什么可好奇的，师父想干什么，容得到你质疑吗？”寒焱以坚决维护的姿态回应着。
“小伙子真是年轻气盛。”封洺眸色一沉，倒也没有生气，只是那语气，足够令寒焱不满。
“你几个意思？老男人。”寒焱冷笑一声，眼中火焰若隐若现。
“时辰到了，你可以离开了。”玄九下了逐客令。
“可否再给我一点时间。”封洺的注意力从寒焱眼睛那里挪开，礼貌地微笑道。
“客人没有客人的礼数，何必多留。”
闻言，两人都是一愣，不过封洺是茫然，寒焱却是一阵感动，前者是客，他是主，客人无礼，对应的就是他。
这猝不及防的维护，简直快让寒焱膨胀了。
封洺这次表现得还算得体，这就准备离开，但是以他表现出来的姿态，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而玄九一句话，就断绝了他的念想。
“从今以后，你们两个的事我不会再掺和，若能得偿所愿，自然是你的本事。”
封洺的脚步一顿，他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谢谢。”
听到关门声，寒焱看了一眼玄九，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选择权早就落到了林下手里，只要她愿意和封洺在一起就成。
简而言之，封洺现在要努力追求了。
周五下午只有一节大课，林下如平常一样准备去找玄九寒焱，只是刚一出校门，就看到了那个极为惹眼的人。
他靠着车门，手上拿着一朵白色的花，眉目间带着一抹柔色，他显然是看到了她，站直了身子就准备过来。
林下连忙后退半步，不是因为不想看见他，纯粹是因为，他太显眼了。
长相不俗，气质矜贵，还有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而且一看就在这里等得有一会儿了，在这人来人往的学校正门，无疑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而她是绝对不喜欢出这种风头的。
封洺的眼神也好，看到她避之不及的样子，也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回到了车上。
同时，林下收到了一条短信。
她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下。
看了看已经开走的车，她朝着相同的方向走去，十分钟后，在一个比较僻静的路道，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好久不见。”封洺像是一个谦谦公子一般，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那迷人的眼神，能够分分钟让人沉醉。
可惜林下自带免疫效果，只是微微晃了晃神，“你……你来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封洺将手中的梨花递过去。
“……”林下略微不自在的撇开头，却没有拒绝，接过来之后还回了一句，“还是第一次见有人送梨花的。”
“因为你最偏爱梨花和桂花。”封洺打了个直球。
林下微微一怔，无数的回忆好像从脑海里升起，又一下子湮灭，她放松了一下，笑道，“确实，不过桂花嘛，我还是更喜欢拿来吃。”
封洺轻笑，这也是他没有选择桂花的原因，他对林下道，“你稍微等我一下。”
“好。”林下没有多问，就见他绕到驾驶座，拿出了一个盒子。
封洺拿过来递给她，她正想着到底是收还是不收的时候，突然鼻间嗅到了一股香气，眼睛一亮，“没想到你真的连这个都带了。”
“想讨心上人欢心，不准备周全一点怎么行？”封洺为她毫不掩饰的喜悦而感到十分满足。
无疑，林下的春心萌动了一下。
“所以，这位美丽的姑娘，我可否有这个荣幸邀你共进晚餐？”封洺眼神缱绻，带着点点笑意。
“这个……改天吧。”林下刚接下礼物，就这样拒绝了，其实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
“那真是太可惜了。”封洺有些失落，但又不失风度地道。
“其实，我是去大神那里。”她忍不住提了一嘴。
“行，我送你吧。”封洺并不意外，很自然的接了话头。
“……”这种拒绝了人家，还顺带蹭了一个免费司机的感觉实在是……挺好的。
其实，两人这一世虽然没见过几次，但是终究是相爱过两辈子的人，虽然来往比较客气，但是，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有种亲近和自然。
所以，这一点抱歉一转眼就被她丢开了。
“我很抱歉。”开着车，封洺眼睛望着前方。
“什么？”
“孟栩如没有救得了月若，高渐微同样失去了小柳儿。”
林下一怔，凝视着他的侧颜，笑了一下，“但是月若很开心，能在凡尘中寻觅到了孟栩如，芙蕖一生足矣，最后的最后能够与最爱的人两情相悦。”
封洺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随即松开。
林下眉目温柔，好像一瞬间和那两个消失在时空长河里的女子重叠在一起，“这一切，都不是遗憾。”
若不是顾及到现在正在驾驶中，封洺真想揉揉她的脑袋，他低低笑着，语气却很认真，“我很开心。”
“我也是。”林下眉眼弯弯，说不出的默契。
两人好像都做好了重新迎接这一世的准备。
阳台的玻璃门大开着，微风习习，调皮的在玄九指尖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