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知道了。我会和他们说的，林姐放心。”程漠点点头应了。
带叶棠走之前，程漠去到江正志面前蹲下来，抓住老人的手轻轻搓了搓，看着他，“舅姥爷，那我走啦。”
大概是因为先前晒了太阳，现在人有点困了，就有点糊涂，江正志没说话，眨着眼看着程漠片刻。
“舅姥爷，我是小漠啊。”程漠看出他的糊涂，就主动说了句。
江正志又眨了眨眼，然后轻轻点头，“小漠啊，你都长这么大啦？”
程漠点了点头，笑眯眯说道，“嗯，我长大了。”
江正志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得仿佛带着劫后余生的情形，“真好，你活着长大了，太好了。”
“是啊。挺好。”程漠顺着老人的话应了。
叶棠在一旁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就不那么舒服，尽管曾经从江雅茉那里，从景炎那里，从康时那里，甚至从程漠自己这里，都得知过他曾经不好的状况。
但从神智有些迷糊了的老人口中也听到这样的话，依旧带来不小的震撼。叶棠想着，或许从之前那些人口中所得知的情况，还是轻描淡写过后的内容吧。
实际情况肯定要让人揪心得多，不然也不会让老人在神智迷糊之际都还这般印象深刻而发出这样庆幸的感叹。
从疗养科的小楼里出来时，叶棠都没怎么说话，她本来也就不是话多的聒噪的人，原以为程漠看不出来，但却才刚坐回车里，就被他握住了手。
“没事，好着呢。”程漠声音低低的，也没说是什么事，也没说什么好着，但就好像能说到叶棠心里，就像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并且什么都能感受。
她甚至都不知道要多喜欢他才够。
“我就是心疼。”叶棠没隐瞒，轻声说了句，说完就轻声叹了句，“明明听他们说过那么多次了，好像也没能免疫，但凡听到，还是心里不好受。”
“我说了，我毛病一堆，病也一堆……”程漠转过头来，星辰般的眼眸望着她，“我让你跑的，让你离我远点，你不愿意。现在，不给后悔的机会了。”
“我没打算后悔，但就是心里不好受。”她轻轻捏他的手指，他手指非常柔软，她一根一根捏过去，轻声说道，“我心疼你。特别特别心疼。”
程漠其实有着一张冷峻的脸，大抵是因为容颜俊美轮廓锋利，只要不笑，就显出几分冷峻的气势。
但只要一笑，就如同冰山融雪一般。程漠此刻就勾着嘴角，脸颊上漾起不甚明显的酒窝，笑得好看得不像话。
没再回公司，而是直接送她回了家。
而且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单的，等他们到家的时候，就有同城快送到了，居然是个中药养生壶。
叶棠站在餐桌旁，端着杯子喝水，遥遥就看到那个有着挺拔脊背的男人，蹲在客厅沙发边，认真地拆那个家用小电器的包装盒，然后盘腿就地坐下，认认真真地阅读那个说明书。
大概是读明白了，他才将空盒子包装袋之类的垃圾收拾规整了一下，然后捧着那养生壶朝厨房过来。
看她在喝水，还没忘了伸手过来探了探杯子，发现是热水才放了心，继续走去厨房。
因为算是半开放式厨房吧，总之叶棠在餐厅坐着，就能看到那个在流理台前忙碌的身影。
看着他拆开药包，将药材抓出来用清水冲洗，然后放进保温壶里去加水，然后响起了调整模式时的嘀嘀电子声。
叶棠忽然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能看到好多年后似的，看到好多年后的他们，应该也是这样相濡以沫，相互照顾吧。
药香从厨房飘出来的时候，叶棠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吃过药之后已经没那么疼了，人就疲累得很。
程漠动静很小地拿了毛毯抖开，轻轻给她盖上。
然后就捂着鼻子躲去了她的书房，他是真的不喜欢中药味，别人可能觉得是药香，他就觉得好难闻。
不等他主动给景慎打电话，景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程漠倒也不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一接起电话就挑眉说道，“鸡哥的嘴也太快了一点吧？”
景慎在那头哼笑了一声，“你整天鸡哥鸡哥的不好好叫人，他烦你，告密自然就快。”
“也好，省得我再打给你。”程漠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翻开书桌上的一张张宣纸，每一张上都是漂亮的毛笔字。
犹记得他刚从江城回来的那次，从机场一出来，最先看到的倒并不是她，而是她手里拿着的那张纸上，写着的他的名字，那一笔字简直让人见过就不会忘，写得太漂亮了。
而此刻，程漠在其中一张上，看到了一整版他的名字，都是非常好看的毛笔字，不同的字体。尤其是，在这一整版有他名字的纸上，右下角，还有个用毛笔寥寥几笔的线条勾勒出来的他的轮廓，要说细致当然不至于，但竟也挺传神的……
景慎在那头说，“所以你已经确定和叶家的小姑娘在一起了是吧？你长这么大也没听你说过女朋友或者是男朋友的事儿。”
也是因为程漠的那些心理状况，其实家里一度就挺担心的，讲老实话，他哪怕是弯的，家里可能都能接受，只要他不是一副要孤独终老的架势就行。
只要能带回个女朋友，哪怕是带回个男朋友，只要他愿意有人陪伴，都行。
但都没有。
眼下叶棠，绝对是那独一份。
“嗯。”程漠没犹豫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当下就应了，还没忘了吐槽一两句，“我可不像你们那么瞻前顾后的，我这种人，活一天算一天的每一天都弥足珍贵，浪费不起。”
“小崽子，还指责起我来了？”景慎在那头气笑了。
程漠把正事儿说了，声音听起来挺认真严肃的，“我今天去看舅姥爷了，听林姐说老人家最近老念叨你和阿惕，你俩兄弟不睦就不睦，该去探望的还得去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