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停在大道对面的车队。
很凑巧的是，就在她视线看过去的当口，斜对面的那辆马车车帘微微撩起，露出林凤儿那张熟悉的脸。
几个月不见，林凤儿明显瘦了一大圈，梳着妇人的发髻，脸色也十分不好。
在林菀菀看见她的同时，对方也看见了她。恶狠狠地眼神死死盯着她，动了动嘴唇似乎说了句什么，随即便摔上了帘子。
林菀菀沉下眼眸，刚才她说的那句话她虽然没听清，却看懂了对方的唇语。
咱们走着瞧么？
也是，鹿死谁手，就走着瞧吧！
顾立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去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林凤儿已经放下了帘子。他只看见车帘在微微颤动，下一刻，便是张楠从窗口处探出头来，发现他的注视，又飞快放下了。
“行！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顾立略一迟疑，便点了头。
林凤儿是吧？他就不信了，有张环那样的娘，做女儿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车上还有些肉干，我拿下来大家一起吃。”
杜良钰和林景仁也过来了，自然而然走到林菀菀右手边坐下，摊开了带来的布袋，露出里面的大半袋肉干，“如何，菲菲累不累？”
他的话是对菲菲说的，目光却看着林菀菀。
这些肉干是林菀菀在家里做好了带来的。走了几日，就剩下这些。
林菀菀冲他笑了笑没说话，接过他递来的肉干吃起来。
倒是旁边的杜雪菲撑着小脑袋猛翻白眼，“哥，我知道你和嫂嫂的感情好，可你能不能别这样，有了嫂嫂连妹妹都不要了。你妹妹都又饿又渴你看不见，可嫉妒死我啦！”
“瞎说什么，肉干都堵不住你的嘴。”
杜良钰随意拿起一块肉干往她手中一塞，又主动替林菀菀添了杯凉茶。
“当我没眼睛看咧，哼哼哼……”
杜雪菲不依地嘟囔，推开肉干，抢过茶壶倒了杯茶水自顾自喝了一口。
眼下太阳大，出汗多又连续赶路，嗓子早就干得好像在冒烟。这些肉干吃下去越加重口渴，她是再也不想吃了。
等车队停好车过来，陆陆续续便将茶寮的桌椅坐满了。
众人一边吃一边低声说笑，议论着沿途的见闻。
而刘家车队的人马则去了凉亭歇脚，虽说有派人过来和马帮这边交涉，却没有一起用饭。
顾忠和顾立草草几句就把人打发走了，茶寮里的吃食都很简陋，不过就是些窝窝头和茶水之类勉强能填饱肚子的东西。等饭菜上来后，便就着肉干吃了起来。
天太热，林菀菀灌了一肚子水，潦草吃了些东西便再也吃不下了。
似乎有道化作实质的视线在打量这边，她下意识抬头，就见凉亭边缘盯着她看得眼都不眨的张楠。
张楠的眼神很复杂，欣喜、嫉妒、愤恨、怒火、遗憾、懊恼等情绪在眼中闪现，看见她在看来，眼底泛起欣喜，急匆匆往这边过来。可他不过才迈出两步，似乎又被人喊住了。
林菀菀拧眉，“大舅，我们今天能不能早些赶路，尽快赶到下一个落脚点？”
顾忠也发现了那边的张楠二人，闻言毫不犹豫点点头。
“放心，等吃过饭稍微歇息片刻咱们就启程。”
他宁愿顶着烈日赶路，也好过跟那伙人一起走。
顾忠发了话，马帮的众人自然应下。等大家吃饱喝足后稍微歇息了片刻，便重新上了马车出发了。
不料他们刚刚走了半个时辰，后面便有人来报，刘家的车队又追了上来。
“刘家这是啥意思？”
顾立脾气本来就暴躁，听闻此事当即暴跳如雷，“走！老子倒要问问，他们逮着咱们屁股追着咬是想做啥。”
“二弟不可鲁莽！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不成？”顾忠赶忙制止。
他说得上次，其实是指上一次他们去买马那次。顾家虽然有养马，可马匹都是和河西走廊上买来的。那次也是顾立意思冲动，他们不但损失了好几个交情过命的兄弟，还损失了十几匹刚刚买来的好马。也因为如此，顾立冲动的性子至此才多有收敛。
顾立一听，也只得懊恼地站定脚步，少不得又骂骂咧咧地许久，强行按捺了去找对方麻烦的想法。即便如此，他还是跑到队伍末，对刘家车队一阵冷嘲热讽。
好在对方没人应答，双方平安走了一路。
由于他们中途减少了休息时间，等他们赶到落脚点时，天色尚未黑下来。
顾忠看了下一路追来的刘家车队，他皱着眉，干脆舍弃落脚处下令继续赶路，意图甩开身后的刘家车队。
没想到，刘家车队居然也追了上来。
从进入省城范围后，漆黑的山路沿途两侧高山峻岭，溪流山涧。原本就不适合夜间赶路。又未能甩开身后的黏皮糖，众人的心情都很不好。
眼下对方没有半点停下脚步的意思，顾忠干脆选了河道旁的平坦地停下，打算在此休息一晚，明早再继续赶路。
可马帮一停，刘家的车队居然也在河流的上游选了个位置安顿下来。
“他娘的，这是故意和咱们做对呢！等着，看我不收拾他……”
顾立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前，又被顾忠制止了。
“二弟莫要冲动，他监督大家尽快做饭，我过去一趟。”
顾忠拿了支火把去了柳家车队那边，已经下车帮忙帮着准备晚饭的林菀菀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忍不住拧起了眉。
“别担心，大舅身手好在道上人面广吃得开，不会有事。”
是林景仁走了过来，蹲下来帮忙挖灶。
林菀菀也赶紧帮忙，“大哥没去帮忙拾柴？”
眼下天都黑了，出去拾柴的都是身手敏捷能对付意外的好手。
“去的人手已经够了。”
林景仁埋头苦干，快速挥动锄头，时间不长就刨出了一个大小适合的坑，再挖出一条烟道，上面放上铁锅便能生火。
等锅里添上水，火也升了起来，林景仁才抬起头看她，“妹妹最近变了好，要不是咱们从小就认识，大哥都要以为你变了个人。”
林菀菀心头剧烈的跳动着，很快又被她压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