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乾丰帝微显佝偻的身影，凌殊羽微微皱眉。
不仅是她，便是她身后的皇子公主们都不由得窃窃私语。
大祭司在齐国是一个极为低调却神秘的职位，据说只有神选定的人才能成为大祭司，而大祭司则负责代替神掌管人世。
不过因为大祭司若非盛大的祭祀不得出，众人只听说过大祭司的神秘，却并未真的信仰。
是以，乾丰帝屈尊移驾的举动让众皇子公主震惊的同时难以理解。
通神殿……
远远地，凌殊羽就看见了那龙飞凤舞的宫匾。一撇一捺极尽修长，笔锋之处隐隐带着傲然的风骨和凌冽。
这是太祖皇帝亲笔提字留下的宫匾，是对当时大祭司的信任。
“无稽之谈。”一旁的黎以歌同样看见了这宫匾，依旧一脸不屑地嘀咕道。
“歌儿，莫再胡闹。”黎以歌一而再地出言不逊已然引来了黎御宇的警告。
“知道了。”黎以歌抿了抿唇，愤愤地应了一句，而后便紧紧闭上嘴，大有不愿再开口的意思。
“皇上，大祭司还在卜卦，请皇上移驾侧殿。”乾丰帝一到便有小童前来相迎。
“走吧。”乾丰帝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带着一行皇子公主随着小童去了侧殿。
说是侧殿，实则奢华不比皇帝的勤政殿差多少。汉白玉铺成的地板，梨花木的窗扇门扉上雕刻着祥云白鹤，门后的鎏金柱子上刻着晦涩陌生的字符。
殿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三足青铜丹鼎。足足有两人之高，鼎底有火烧的痕迹。
一旁的架子上摆着琉璃饕餮小兽和其他的精贵物件。
一个通神殿的侧殿，就已经堪比后宫之主的凤栖宫了，着实令诸位皇子公主眼红不已。
凌殊羽等人又在侧殿等了半盏茶工夫，那大祭司才缓缓出现。
一身玄色泷纱长袍，外披烟色曳地广袖衫，暗红丝绸带系在腰间，勾勒出精瘦的腰肢。
虽然长相普通，但通身的翩然气质却让人难以忽视。
“大祭司。”大祭司一出现，乾丰帝便站起了身，一脸迫切。
“见过皇上。”大祭司堪堪向乾丰帝行了一礼，目光扫向江皇后身后的诸位皇子公主。
“皇室嫡亲血脉是否已都在此？”
此番问话不带三分敬畏，乾丰帝自觉没有应声。江皇后顿了顿，微微上前一步回应道：“除却尚在外来不及赶来的藩王和皇子，其余在京都之内的皇室嫡系子孙都已在此。”
大祭司微微颔首，又看向黎御宇的方向。
江皇后也察觉了大祭司的目光，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这几位是各个王爷的世子郡主，同样身份贵重……”
大祭司又是轻轻一颔首，没有回应江皇后的意思。
草草扫了一眼众人，大祭司挥了挥手中的拂尘看向乾丰帝。
“大祭司只管卜算便是。”乾丰帝扬了扬手，示意大祭司可以开始了。
大祭司点点头，目光一个个地扫过去，左手掌拂尘，右手在不停地掐算着。
凌殊羽微微垂眸沉默。
她虽然对大祭司的卜算之能并不放在眼中，但也不敢断论他每天半分能耐。
身携凤命……
如此滔天的鸿运，其特征自然是独一无二，极易看出的。只要这大祭司有些许真材实料便看得出来她的凤命……
“无瑕，你可是身子不适？”惜妃一直站在凌殊羽身边，看到凌殊羽的不对劲，便开口问道。
“无妨。”凌殊羽微微摇了摇头，黑眸深处闪着丝丝凌厉。
广袖之下的手悄然运气，掌心自然凝聚了一团雾白色。
她下山离开梵音寺之前，她们师父曾经传了她二十年的内力，所有隔空取物、隔山杀人对于凌殊羽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倘若大祭司没有眼力劲儿看不出她的意思，那她……只好提前斩杀了。
凤命一事，事关重大，不能暴露。
虽然……这会给她带来许多难以处理的麻烦。
杀气在凌殊羽的凤眸深处酝酿着。
大祭司沉默着卜算完了所有的皇子公主后，没有对乾丰帝提一句评论，再看向凌殊羽的方向，一直掐算着的手忽地一顿，一双沉寂如古井的双眸充斥着满满的难以置信。
似乎是不相信自己卜算的结果，大祭司又重新掐算了一遍。
掌心的内力越发浓厚，凌殊羽亦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大祭司，杀招略显。
大祭司丝毫对凌殊羽暗敛的杀气有所察觉，吃惊地看着凌殊羽，微微抿唇。
沉默了许久，大祭司思虑了片刻缓声说道：“郡主……身有仙气萦绕，上有神护。”
大祭司此话一出，不只是凌殊羽一愣，还有其余众人皆震惊不已。
大祭司微敛眸光，转身朝乾丰帝深深一拜：“恭喜皇上，此人……乃神护之人，可使齐国昌。”
“谁？”乾丰帝方才一直在大祭司的斜后方，瞧不清大祭司卜算之人究竟是谁。
大祭司目不斜视地看着凌殊羽，眸底隐隐含着敬畏和狂热，缓缓抬起右手直指凌殊羽：“她。”
凌殊羽眸色一沉，不动声色地收起了凝聚在手心的内力，抬头给了凌惊鸿一个安抚的眼神。
这一回乾丰帝看清大祭司手指的方向，黑眸忽地一沉，沉声道：“无瑕，你上前来。”
凌殊羽微微颔首，缓步上前，一身温顺地跪在乾丰帝面前：“无瑕，参见皇上。”
乾丰帝未曾回应凌殊羽，反而看向大祭司：“大祭司方才说的神护之人，可是无瑕？”
谁知，乾丰帝话音未落，就看见大祭司忽地便凌殊羽的方向直跪了下去，双手合并高举过头顶停在发冠之处，双目半阖，双膝前开后合，坐于脚后跟相合之处，上身挺直对着凌殊羽拜了下去。
那是大祭司在祭祀拜神之时才会行的礼！
乾丰帝目瞪口呆地看着大祭司，不知所措。
深深一拜至面触地面后，大祭司方才缓缓直起身来，回应乾丰帝道：“回皇上的话，的确是她。”
跪着的凌殊羽微微眯起双眼，紧闭双唇没有多言。
乾丰帝看向凌殊羽，眸中除了震惊，还有些许难以察觉的晦涩：“无瑕，你先起身。”
“是。”凌殊羽缓缓站起身，似乎对大祭司的话不为所动，俨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淡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