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惊鸿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以沉默回应凌殊羽。
“吴先生试探的结果如何？本郡主的反应可还让您满意？”凌殊羽的眉眼之间已经有了怒气。
书房内的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陷入了沉默。
见两人沉默不语，凌殊羽沉沉地叹了口气:“本郡主明白哥哥和吴先生的思虑。”
“本郡主也不怕实话同你们说了，本郡主确实对当年被送去梵音寺一事耿耿于怀，从未释怀，这一点本郡主从不掩藏。当初是他抛弃了本郡主，一心认为本郡主的凤命给凌王府带来了无上荣耀后就会引来血光之灾。身为一家之主的凌王，他是一个合格的家主，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论他事后弥补了本郡主多少，都改变不了他抛弃本郡主这个事实。这件事，刻在本郡主心底，不曾抹去。”
“可是……”吴平忝似乎想为先凌王辩驳，顿了顿，还是没有说出口。
“本郡主不恨他。”凌殊羽轻轻摇了摇头。在梵音寺多年，她早已放下了心中的怨怼。
“但是本郡主亦无法敬重他如寻常父亲。”
因为她能理解他的观念，却做不到原谅他。
“羽儿……”凌惊鸿面带愧疚地看着凌殊羽。
凌殊羽摆了摆手:“听本郡主说完。”
“本郡主也可以理解你们所有的试探，毕竟若是本郡主对先凌王心怀怨念，不免会将怨气对准整个凌王府。”
“但是本郡主想说的是，本郡主不是恩怨不分的人。如今先凌王已然逝世，本郡主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对凌王府不利的事。孰轻孰重本郡主分得清。”
吴平忝愣了愣，突然开口问道:“郡主是何时看出我们的意思的？”
从凌殊羽回到凌王府开始，吴平忝自认并未有什么露出破绽的地方。
凌殊羽嘴角微微抿起一抹浅笑:“从吴先生上次提出那个要求，露出重男轻女的思想开始，本郡主就已经确定吴先生在试探本郡主了。”
吴平忝皱了皱眉，依旧不解:“难道这种思想有什么不对劲吗？整个京都乃至整个大齐，难道不都是男子重于女子吗？”
“可你是父王的人。”凌殊羽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坚决，“身为父王的左膀右臂，你的眼光若是那般短浅，那你也不会到现在还呆在哥哥身边了。”
虽然凌殊羽很瞧不上那个男人，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难得的贤人，他手下带出来的人都不是寻常人。
吴平忝微微一愣，随即失笑:“郡主果然敏锐。”
“哥哥。”凌殊羽转头看向凌惊鸿，目光恳切，“你信我，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就当是弥补前世的错……
凌惊鸿凤眸深沉地望着凌殊羽，一言不发。
凌殊羽与凌惊鸿对视了片刻后，缓缓收回视线，微微垂首:“不论哥哥是否相信，我自会证明今日所言非虚。”
凌惊鸿依旧沉默不语，看着凌殊羽的凤眸深处一片暗沉，让人看不透。
凌殊羽转头看向吴平忝:“吴先生，诚意本郡主已经表明了，现在可以告诉本郡主父王的真正死因了吧？”
“这……”吴平忝才开口就被凌惊鸿打断了。
“此事你不必插手，本王自有分寸。”凌惊鸿一开口就否决了凌殊羽，“你心中不是不认同他这个父亲吗？那此事与你何干？”
“可他终究是凌王府的人。”凌殊羽眉头一皱，眉宇间透露着不认同，“我凌王府的人岂能不明不白死在外面？”
而且……他终归是她的父亲，不管她认同不认同，血脉一事最是不可违驳的。
“王爷……”吴平忝看向凌惊鸿，面带犹豫，“不若就告诉郡主……”
“不行！”凌惊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羽儿只需如寻常贵女一般即可，这些事情本王尚且有能力处理。”
凌惊鸿铁了心的事，谁也违背不得，即便是他素来敬重的吴平忝。
吴平忝默默地给了凌殊羽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凌殊羽眸色微黯，嘴角扯出一抹强笑:“哥哥，凌殊羽不是一般的贵女。”
“那就给本王做寻常的贵女！”凌惊鸿的脸上已经带上了不容违抗的肃然，“本王再说一次，这些事情你不必插手！”
凌殊羽脸色同样沉了沉，凝视了凌惊鸿片刻后，突然沉声说道:“哥哥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父王的死是乾丰帝的手笔吧？其中还有通神殿的人在其中推波助澜是吗？”
“凌殊羽。”凌惊鸿一把拽住凌殊羽的手，一双凤眸透着狠厉，“回到你自己的房间去！”
凌殊羽则突然轻笑出声，眉眼如画:“哥哥莫忘了，本郡主自幼聪慧……我想知道的东西就没有查不出来的。”
用力挣开凌惊鸿的束缚，凌殊羽转头看向吴平忝，微微福身行了一礼:“本郡主多谢吴先生将那些势力交给本郡主。不过既然交给本郡主了，那就不要再藕断丝连了，您说是不是？”
吴平忝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脸色臭得不行的凌惊鸿，轻轻点了点头:“在下明白郡主的意思了。”
凌殊羽又看向凌惊鸿:“既然哥哥不愿我插手，那我便不同哥哥一道而行了。”
言罢。凌殊羽便起身拿着赤焰长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此行的目的本就是来和凌惊鸿言明立场的。前世的错误她绝不会再犯了。
“王爷，这……”吴平忝难掩面上的喜色，却还要强行皱眉看向凌惊鸿。
凌惊鸿瞥了一眼吴平忝，无奈又暗恼:“想笑就笑，本王没让你憋着。”
“在下哪敢啊……”吴平忝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也松开了眉头，“郡主明睿，有她助王爷一臂之力，王爷该高兴。”
要不是凌殊羽刚从梵音寺回来就一副不理世事的模样，吴平忝早就把手中的势力给凌殊羽了。
当年先凌王言明了哪些势力给凌殊羽可不是对他一个人说的。他扣在手里许久，下面早已有些人议论纷纷了。
“可是本王本心并不愿她参与此事。”凌惊鸿着实是对自己这个妹子没法子了。他原先让吴平忝同他演一出戏，就是为了让凌殊羽觉得委屈，让她远离这些是非，没想到他倒是心意坚定。
“总归咱们有护郡主周全的能耐，王爷莫再忧心了。”吴平忝乐得不行，自然劝凌惊鸿想开些，还想着快些将手中余下的东西给凌殊羽送过去。
“容本王再想想。”凌惊鸿头疼地皱了皱眉。
吴平忝挑了挑眉没再多言。如今就算凌惊鸿想要拦着，估计也拦不住了。先凌王留给凌殊羽的势力可不亚于凌王府明面上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