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倘若再继续下去，他必然会沉浸在这样的温暖里溺毙。而倘若这样的温暖不能持久，只是昙花一现，那他不如趁早抽身，免得伤人伤己。
所以，他想要来凌殊羽这里要一个确定的答案，要一个承诺……
“好。”凌殊羽点了点头，傲然的面容上透着坚毅，“既然如此……姬无醉，我凌殊羽今日可以在这里承诺你，只要你不先背叛我、不利用我，你便永远是我的朋友！”
郑重其事的承诺，重得如姬无醉所愿。
看着凌殊羽那张无半分笑意的脸，姬无醉陷入了沉默，右手死死扣住左手腕上的佛珠手钏。
足足108颗佛珠，是她对朋友炙热的情意。
“我知道了。”姬无醉沉沉地点了点头，桃花眼中尽是肃色，“凌殊羽……我……不会辜负你的佛珠手钏的。”
佛珠手钏，于凌殊羽，是压制血眸的重要物件；而于姬无醉而言，是一个精神寄托……托着他那些深藏不见人的伤。
佛珠手钏，他怎敢辜负？
凌殊羽看着姬无醉，凤眸中闪过一抹亮色，重重地点了点头。
“咳……”云未靖脸色颇为难看地清咳了一声，冲姬无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让阿辞歇息一会儿吧。”
姬无醉顿了顿，也看出来凌殊羽折腾了一夜，方才又和那些人争辩，脸上已经透着几分疲倦，点点头难得冲凌殊羽温和地说道:“那你好好歇息，我们明日再下山。”
“嗯。”凌殊羽点了点头，目送着云未靖强行拉着姬无醉头也不回地离开。
“松开。”一出凌殊羽的屋门，姬无醉便淡了嘴角的笑意，挣开了云未靖的束缚。
云未靖眸色沉沉地看了一眼姬无醉:“你跟我过来。”
姬无醉挑了挑眉，看着云未靖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身后安静的屋子，还是抬步跟上了云未靖的脚步。
“姬无醉！”
姬无醉没想到的是，一走到无人的地方云未靖便对他动了手，若不是他反应及时躲了过去，只怕会受不轻的内伤。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云未靖看着姬无醉的时候，深眸中尽是警惕和怀疑。
姬无醉微微抿唇轻笑。云未靖这种姿态，才是他见过最多的模样，全然不似凌殊羽眼中那种坦荡的信任。
姬无醉不羁地轻笑后又肃起了脸色，桃花眼难得深沉认真地望着云未靖:“你觉得呢？”
“姬无醉，我不管你在江南有多大的能耐，你若是伤了她，本王便是荒唐到调来二十万靖北军来江南寻仇也不是没有可能！”
凌殊羽是姬无醉的温暖，又何尝不是云未靖连碰都不敢的珍宝和两世都放不下的执念？
浓重的火药味在两人中间弥漫开来。
其实云未靖猜对了。
姬无醉方才问凌殊羽的那个问题，就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凌殊羽的答案，他要的……只是凌殊羽的承诺。
姬无醉的心机，云未靖看得一清二楚。
“云未靖……”姬无醉突然有些轻嘲地笑了笑，低下了头，“你都不知道本公子有时候有多嫉妒你……”
“嫉妒你能够拥有她最炙热的温暖和深情，嫉妒只有你能唤她阿辞，嫉妒你跟她之间那种无人能插足的感情……”
“云未靖，你何其幸运，得她认定……”
曾经，姬无醉也曾起过想抢凌殊羽，代替云未靖在她心中的位置的念头。
但是现在……他选择祝福。
他是一个被神诅咒且厌弃的人，配不上那般举世无双、风华绝代的她。
而且他生性风流，必然给不了她要的独一人度一生，他从来不会她最好的选择。
他身在江湖，行迹不定，飘忽无居，如何能护住在朝堂上历经大风大浪的她，如何……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而云未靖就不一样了。他是战功赫赫的西北靖王，手握二十万靖北军，是朝廷都是敬畏三分的人物，他有足够的能力帮她得到所有想要的。
更重要的是，云未靖能够为了她舍弃所有，情深似海，也愿意给她一片天地。
所以，他还是决定不要去抢了。
他生性风流爱美人，流连青楼不愿归。他对凌殊羽温暖的贪恋，不是爱，敌不过生活的诱惑……
看着这般模样的姬无醉，云未靖默了默，眸色微沉。
“云未靖……”姬无醉突然抬手拍在了云未靖的肩头，“这是本公子最大方的一次，你……照顾好她。”
触手可及的温暖，他不敢为了占有而占有，他想要保护……所以希望云未靖能够保护。
“不然……”姬无醉的声音沉了沉，桃花眼透着丝丝肃色和狠厉，“你且瞧瞧本公子有没有那个能耐收拾你。”
云未靖的深眸静静地望着姬无醉，沉默不语。
姬无醉顿了顿，轻轻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云未靖的肩头，和云未靖擦肩而过。
红衣随风，遥遥而去，似乎有一丝孤寂。
云未靖看着姬无醉远去的背影，默了默，转身离开。
而此时此刻，在衡山道长的屋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白洛难得安分地跟在衡山道长的身后，安安静静的模样一改平日的嬉闹。而衡山道长亦是难得地沉着脸对着白洛。
“跪下。”衡山道长的语气并不重，但是却掷地有声。
白洛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没有一丝犹豫，干脆地跪在了一旁的蒲团上。
衡山道长:“……”
“衡伯伯……”白洛自知理亏，委委屈屈地唤了一声衡山道长，试图跟衡山道长撒娇，唤起他心底的怜悯。
“你给我跪好！”
跪在蒲团上也便罢了，还跪得歪歪斜斜的，衡山道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白洛小嘴一撇，连忙委屈地坐直身子，低垂着脑袋。
“你倒是跟我好好解释解释，你为何要替姬无醉做假证？”衡山道长是真没想到，自己一手养出的女儿，就这样被一个来历不明的朱辞勾了魂。
“我没有……”白洛嘟着小嘴，颇为委屈地说道，“我没有做假证，那个人本来就是来毁尸灭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