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醉的船装备精良，即便被狠狠地撞了两下，也还是没有耽误船程，第二日不出所料地到达了天明宗的水域。
木心倒是有分寸，趁着众人不注意，和凌殊羽告别了一声后便悄然下了船。
燕楚越还是等到午间用膳时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她这就走了？”燕楚越夹了一大筷子的肉，朝凌殊羽问道。
凌殊羽点了点头，趁云未靖不注意，偷偷喝了口从姬无醉手中抢来的酒，点点头说道:“嗯，晨间船靠了岸后便走了。”
“啧……”燕楚越学着姬无醉的模样，似笑非笑地感叹了一声。
“见过寻死的，没见过这么急着送死的。”燕楚越一边感慨，一边摇头。
凌殊羽拿筷子的手微微一僵，错愕且疑惑地看向燕楚越，眉头微皱:“你说什么？什么意思？什么送死？”
燕楚越也是一顿，看了看姬无醉，又看了看凌殊羽，问道:“怎么？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凌殊羽一脸茫然地看着燕楚越。
这几日姬无醉一直在自己的舱房里纸醉金迷，都不曾与她见过面，她也就没从姬无醉那里得知什么。
而凌殊羽在江南的势力本就不强，在姬无醉船上的时候又和地上少有联系，自然也就得不到什么消息。
燕楚越顿时起了兴致，正儿八经地放下了筷子，一脸高深地跟凌殊羽细细说道:“要本少主说，木心这番前往天明宗，怕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插翅难逃……”
“好好说话！”姬无醉坐在燕楚越的对面，直接弹起手中的筷子砸中了燕楚越的额头。
“嘶……”燕楚越顿时倒吸了一口冷声，狠狠地瞪了一眼姬无醉，“你就不能轻点吗？”
姬无醉扯了扯嘴角，没有应声，继续喝着自己手中的酒。
燕楚越知道自己拿姬无醉没办法，只冷哼了一声便转头对凌殊羽继续说道:“其实，这一回是天明宗有意引木心来的。北泽楼已然查明，天明宗内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待木心入内便……”
“她知道吗？”凌殊羽没想到，送木心的这一程，竟然是送她去死。
燕楚越淡淡地挑了挑眉梢，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她若不知，又怎回如此义无反顾？”
凌殊羽微微一愣，回想这几日的木心，确实是铁了心要去天明宗的模样。
“她疯了？”但是凌殊羽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这分明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向死而生……”姬无醉淡淡地提了一句，桃花眼微垂，敛住了眼底的所有光芒。
向死而生，活到淋漓。
姬无醉懂木心的决绝，这种事情上，她和他是一类人。
即便是死，她也要个明明白白，也要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
“九死一生。”燕楚越忿忿地添了一句，有意和姬无醉抬杠。但是姬无醉只是眸色淡淡地瞥了一眼燕楚越，并没有开口反驳。
凌殊羽沉吟了片刻，又向燕楚越提出了疑问:“天明宗是拿什么引得木心如此……一心赴死的？”
提及此事，燕楚越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稍稍收敛了些:“你猜猜看。”
凌殊羽微微一愣，疑惑地看了看燕楚越，又看了看姬无醉，略有犹豫地问道:“莫不是绑了宋君山吧？或者……以丹竹为引？”
凌殊羽想了想，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然而燕楚越突然冷笑出声，眉眼间充斥着淡淡的不屑，摇摇头:“都不是。”
“都不是？”凌殊羽一懵，疑惑地看着燕楚越。
“别卖关子了。”姬无醉淡淡地对燕楚越说了一句。
燕楚越抿了抿唇角，也不再跟凌殊羽东扯西扯的了，开门见山地说道:“天明宗的人倒是没做什么，反倒是天明宗的那个少宗主宋君山。”
“按照本少主得的消息，是宋君山给木心写了一封信。信里写了什么本少主不知，但是那封信是让木心前来天明宗的关键。”
凌殊羽默了默，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算是听明白了。
天明宗这是要赶尽杀绝，而曾经郎情妾意的宋君山也选择了大义灭亲书信一封引来木心。最可笑的，竟是木心一句不问，真的就这般只身奔赴而来。
她这已经不是单单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想去瞧瞧吗？”姬无醉眸色沉沉地望向凌殊羽。
凌殊羽微微低着头，沉默不语。
姬无醉明白凌殊羽的顾及，便又加了一句:“时间上来得及，咱们接下来的行程只要不被耽搁，便能和秋洋的尸体差不多时间到达道天水寨。”
燕楚越亦是看向凌殊羽。这种江湖之事，他最是感兴趣了。若不是他这一回是被姬无醉强行拉着，他早就跟着木心去看看事情的发展了。
毕竟这种事情，天明宗是打着消灭邪教之人的名号，必然会号召江湖上的人前去见证，他要混入其中也不难。
“去瞧瞧吧。”燕楚越一脸笑意地看着凌殊羽，“就当看个故事。人家木心怎么说也教了你几日笛子。况且，你从前一直呆在京都，哪里能看得到这样的趣事？”
是的，对于木心的事，燕楚越就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从没有把自己的感情融进去。
像木心这样的事，在从小看惯了世态炎凉人心不古的燕楚越眼中，并不算什么。他对这件事、这个人，就像是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她……会死吗？”凌殊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百感交集，她就是想问问这条生命。
姬无醉眼睑微垂，轻轻点了点头:“会。”
肯定得坚决，无一丝生机。
让凌殊羽莫名地感觉到了一阵凄凉。
“我……想去看看。”
她想知道，木心为什么会赴这场鸿门宴，想知道宋君山对木心到底有没有情，他又以何种心态写下那样的一封信的。
“那便趁早去吧。”燕楚越连忙说道，“再晚点，本少主怕木心撑不住。”
“等等。”姬无醉却又突然抬手拦住了凌殊羽，桃花眼中尽是认真和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