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醉这话说得，着实不好听，无寒脸色瞬间一冷，但是他也知道楼邶说的都是实话，无可反驳。若是楼邶能被无心崖说扳倒就扳倒，也不会有那么多江湖人敬着楼邶了。
年少有为，南国枭雄。
楼邶是实实在在担得起这一声赞誉。
“那你想如何？”无寒沉声问道。
姬无醉那双眼眸中没有一丝笑意地望着无寒，脸色沉郁:“教主能帮本公子多少，本公子便能助无心崖多少。无心崖能从本公子这里得到多少，全凭教主决定。”
无心崖是颠覆不了楼邶，颠覆楼邶不能只靠无心崖，这一点姬无醉很清楚。而无心崖若能助他一臂之力，那便是极为有利的。
无寒的目光凝视着姬无醉，沉默了许久后突然直白地问道:“你……想要江南霸主的这个位子？”
姬无醉顿了顿，突然松展了眉眼，扬了扬眉梢:“若能保护本公子想保护的人，那便要吧。”
从前的姬无醉从不与楼邶争锋，他要的是游戏人间，是片叶不沾身，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无寒沉思了许久后缓声问道:“本座如何信你？”
无心崖便是要一个安稳也是奢望，他怎敢轻易相信姬无醉。
姬无醉勾唇轻轻一笑，突然拍了拍手，屋外走进了数十个手捧一盘子银子的丫鬟。
“本公子知道，无心崖不容易，这一万两权当是教主先前愿意入汉城捣乱的谢礼。”
无心崖被江湖排斥多年，只能通过烧杀抢夺来补贴。无心崖的人不能像姬无醉那样做生意，没人敢光顾。姬无醉的这一出手便是一万两着实惊住了无寒。
“你什么意思？”无寒危险地眯了眯眸。
姬无醉淡淡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意思，权当酬金罢了。若教主应下此事……”
姬无醉顿了顿，眸色渐深:“无心崖最想要的，本公子都能给。”
无心崖最想要的……
无寒如何能不心动。
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好！本座应你！你且等着吧！”
无寒离开了，带着姬无醉给的一万两银子。
杉子看着无寒带着银子离去的背影，轻轻蹙了蹙眉头，转头看向还在喝着酒的姬无醉:“主子。”
“吩咐你的事，都如何了？”姬无醉似乎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
杉子轻轻点了点头:“都吩咐下去了，都在准备。”
“把这些都撤下去吧。”姬无醉连酒都不想喝了。
杉子微微颔首，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丫鬟过来收拾。
“主子……”杉子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主子为何要为无瑕郡主做这么多？可是……可是看上她了？”
姬无醉原本闭着的桃花眼忽地一睁，清凌凌地看着杉子，一片深沉。
一接触到姬无醉那清冷的目光，杉子的心头一颤，顿时扑通一声跪在了姬无醉面前。
“奴婢……奴婢……”杉子颤抖着声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姬无醉缓缓收回目光，轻轻地叹了口气。
“本公子没有看上殊羽。”姬无醉缓声出人意料地解释道，“本公子把她当作挚友，挚友出事，本公子岂能坐视不理？”
杉子愣了愣，有些茫然地看着姬无醉。
她不能理解，姬无醉这么关心、保护凌殊羽，最后却不是为了得到占有……
这不像她印象中的姬无醉。
她跟着姬无醉多年了，是他身份留的时间最久的丫鬟，她清楚姬无醉性子。
狷狂不羁，事事张扬，恨不得人尽皆知。他想要的东西，从未让步过，也从未没有得到过。江南青楼无数，能入他眼的女子却屈指可数。
他手段狠厉暴虐，扒皮抽筋在他眼里便是家常便饭。除了那张盛世容颜，他威名江湖的便是他的残酷杀伐。他仿佛天性嗜杀嗜血，不知疲倦。
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姬无醉。
见杉子还是不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姬无醉稍稍挑了挑眉:“本公子与她并无男女之情。”
只因她不会放弃他……
她说了，绝不会放弃他……
不同于姬非瑜和乔嫣对他的怜悯同情，不同于杉子这些人对他的忠心……
为了她那一声不放弃，他愿意赴汤蹈火。
“可是……”杉子还是不能理解。
姬无醉忽地脸色一沉，冷声说道:“不该你多问的事，别问。”
杉子微微一顿，连忙低头认错:“是，属下……知道了。”
琉璃玉色的杯盏在姬无醉的手中轻轻摇晃，里头晶莹剔透的液体清香四溢。
沉默了片刻，杉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轻皱问道：“那咱们不用去救郡主吗？”
如今凌殊羽被楼邶困住，难道不应该赶紧把人救出来吗？可是自姬无醉确切得到凌殊羽被楼邶抓到的消息后，所下的命令都是对楼邶的报复，而不是如何解救凌殊羽。
姬无醉轻轻摇了摇头，面色淡淡无波澜。
这一瞬，杉子又看不透姬无醉对凌殊羽的意思了。
“退下吧。”姬无醉挥了挥手，示意杉子退离。
杉子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屋内留下姬无醉一人望着手中的杯盏发愣。
他为何不救凌殊羽？
自然是该有旁的人来救。
况且，凌殊羽身上的伤不轻，该好好修养一段时日。他也正好趁着楼邶的注意都在凌殊羽身上，好好谋划一番。
扳倒楼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即便是他姬无醉，也不过四成把握。
再等等……再等几日……
天气渐渐入秋，凌惊鸿在京都脱不开身，特意派了人来同楼邶谈判，但是谈判了几次皆是不欢而散。
姬无醉手下的动作依旧没停下，只要是楼邶名下的东西都受到了姬无醉的人或大或小的打击。
唯有云未靖那边，沉寂得异常。
凌殊羽也没有再试图逃跑，安安静静地待在楼邶安排的院子里，不哭不闹专心养自己的伤，只是偶尔会要吃滨羊城的羊肉，同样安静得不寻常。
凌惊鸿的人已经来了好几次了，隐隐有些要应下楼邶的要求的趋势，僵持的局面不会太久了。
楼邶一边要应对姬无醉的打击，一边要和凌惊鸿讲条件，忙得根本来不及思暇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