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殊羽依旧沉默，凤眸晦涩地望着凌惊鸿，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和凌惊鸿解释。
“哥哥……”
凌殊羽不知道该怎么跟凌惊鸿说她那对云未靖刻进了骨子里的信任。
“罢了。”凌惊鸿摆了摆手，又拿起了桌上的兵书，“本王知你今日回来，已经命人去唤吴先生了。他……应当是有话要同你讲的。”
凌殊羽愣了愣，疑惑地看着凌惊鸿。
“听说，你对父王的死因颇有怀疑，今日吴先生会为你解惑的。”
凌殊羽一愣，凤眸微张。
先凌王凌重的死因……
凌殊羽的记忆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前世。她和云燃的交易定下后，吴平忝屡屡反对，最后告诉凌惊鸿，凌重并非战死沙场，而是死在了凯旋归来的路上。当时凌重身中剧毒，又受人追杀，身边亲信尽数被杀，破晓四十九天骑又不在身边，匆忙间曾给留在凌王府的吴平忝写过一封书信。而始作俑者……正是高坐龙椅上的那位。
前世，凌惊鸿得知此事时乾丰帝已经给凌殊羽和云燃下了赐婚的圣旨。凌惊鸿无法，只能勉强接受云燃，只要乾丰帝的性命。
但是现在……
凌殊羽看凌惊鸿这样子，觉得他很有可能是提前知道了此事。
虽然凌惊鸿从前一直在怀疑先凌王的死因，但是吴平忝受了凌重生前的命令，口风很严实。
凌殊羽曾在刚刚重生的那会儿子试探过吴平忝，都被他躲了过去。
凌殊羽不能确定吴平忝此番前行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讲，只得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吴平忝到来。
因着凌惊鸿提前便唤了吴平忝，所以凌殊羽并没有等很久。
还不算严寒的秋天，吴平忝因着年轻时跟着先凌王落下了病根，早早就穿上了厚重的袄子。
“见过王爷、郡主。”一进门，吴平忝便端端正正地给两人行了一礼。
凌惊鸿搁下手中的兵书，抬了抬手:“吴先生请起。”
吴平忝颔了颔首，缓缓站起身。
凌惊鸿冲着吴平忝指了指凌殊羽:“吴先生，如今羽儿已经回来了，你便把前段时日告诉本王的事情再同羽儿说一遍吧。”
“是。”吴平忝冲凌惊鸿拱了拱手，转身看向凌殊羽，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此事……郡主应当是早有怀疑了。”
凌殊羽顿了顿，心中明了。
“数月之前，郡主曾同在下提及过此事，只是当时在下有先王命令在身，只能否认了郡主的猜测。”吴平忝眉宇间已隐隐带上了情愁之色，“在下先在这里同郡主告罪一声。”
吴平忝隔着厚重的袄子深深地给凌殊羽鞠了一躬。
“吴先生……”凌殊羽连忙抬手去扶，双眸微微眯起透着凌厉，“吴先生说的可是当初本郡主怀疑父王死因一事？”
吴平忝看着凌殊羽，沉沉地点了点头，缓声说道:“先王死因确有疑点，郡主怀疑不无道理。”
“吴先生便同她直说吧。”凌惊鸿听不下去吴平忝这班磨磨唧唧。
吴平忝冲凌惊鸿颔了颔首，继续跟凌殊羽说道:“先王并非死于战场之上，而是死在了回京的途中。”
“虽然郡主凤命的消息并未泄露，但是当时的凌王府的声势还是太盛，为乾丰帝所不容……”
凌殊羽脸色淡淡，毫无波澜，似乎早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吴平忝正疑惑着，凌惊鸿突然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凌殊羽的身旁，眸色暗沉，“所以……羽儿，云氏皇室的人，是咱们凌王府的仇人。”
“那哥哥想要如何？”凌殊羽凤眸狭长透着佞气，带着三分质问的语气让凌惊鸿一怔。
“哥哥想要毁了整个大齐皇室的统治吗？”凌殊羽突然就能理解了为何之前还只是举棋不定的凌惊鸿，为何会突然传信于她，让她冒险保下罗应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凌惊鸿是想在江南埋下一颗钉子，为了以后反大齐的时候做准备。
狭长的凤眸透着冷厉的邪佞，晦涩暗沉，轻轻睨着凌殊羽，狠厉且怨恨。
凌惊鸿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凌殊羽得到了答案。
凌殊羽稍稍退了一步，眉目微垂:“可是，杀了父王的人……不是他。”
杀了凌重的人是乾丰帝，为什么要把账算在云未靖的头上呢？
凌惊鸿袖下的手忽地紧了紧，沉眸看着凌殊羽:“你……还要同他在一起？”
凌殊羽眸光微闪，低着头回应道:“我只是在说实话。”
“胡闹！”凌惊鸿狠狠一甩袖，连带着扫落了桌上许多东西，惊得吴平忝连忙退到一边。
“他是云氏皇室中人！他姓云！他的叔伯是你的杀父仇人！凌殊羽，你莫忘了！”凌惊鸿声嘶力竭地冲凌殊羽怒吼道。
凌殊羽回府三年，凌惊鸿从不曾这般对待过凌殊羽。
凌殊羽怔怔地抬头看向凌惊鸿，那双和凌惊鸿相似极了的凤眸复杂莫测，幽沉得惊人。
被凌殊羽这样看着，凌惊鸿一愣，只看见凌殊羽红唇一张一合，用温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我不曾忘记。”
“哥哥，我不曾忘记……不曾忘记自己是凌王府的人，不曾忘记乾丰帝害死了父王，也不曾忘记……我为何会在梵音寺呆了八年！”
凌惊鸿一惊，怔怔地看着凌殊羽，踉跄着退了两步，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神情。
“你……还是没有忘记……”
“是。”凌惊鸿退了两步，凌殊羽便上前一步，目光凌冽直视凌惊鸿，“我是没有忘记，自然忘记不了。我在凌王府活了的时间不及我在梵音寺活过了的时间，哥哥要我……如何忘记？”
五岁被送进梵音寺，梵音寺呆了八年，回府堪堪三年。
凌殊羽和凌惊鸿不一样。
凌惊鸿自幼便是凌王府唯一的世子，由凌重亲自教导，处处都是以最好的来配他。
而凌殊羽……却是因为那所谓的凤命，为了凌王府被送去了清苦的梵音寺。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却要为了凌王府的繁荣昌盛担起责任。
她和凌惊鸿真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