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亦然压下心头的酸涩，上前一步，冲楼邶温笑着说道:“楼邶哥哥，我……”
“无瑕郡主。”不等宫亦然说明来意，楼邶便直直地给凌殊羽鞠了一躬，忽视了一旁的宫亦然，“今日是下官怠慢了郡主，望郡主大人大量，莫同下官计较。”
凌殊羽看着还弯着腰在自己面前恭顺模样的楼邶，凤眸微眯，折射出一丝利芒。
两相沉默，最后还是宫亦然忍不住轻轻拽了拽凌殊羽的衣袖，轻声唤了一声:“小羽……”
凌殊羽顿了顿，眸光一闪，轻轻撇过头看向宫亦然，轻轻叹了口气:“罢了，原就是本郡主不请自来，楼大人不必自责。”
顿了顿，见楼邶还弯着腰，凌殊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还杵着做什么？外头风大，楼大人连门都不让本郡主进了吗？”
“下官不敢。”楼邶连忙起身替凌殊羽领路。
“楼……”宫亦然颤巍巍地想要唤一声楼邶，满面惊喜却在楼邶漠视着她擦肩而过后瞬间失落难掩，只能望着楼邶的背影细细地唤一声，“楼邶哥哥……”
凌殊羽回头看了一眼落下的宫亦然，轻轻冲她招了招手。
宫亦然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中抱着的锦衣，快步跟上凌殊羽的步伐。
“无瑕郡主。”楼邶先一步进了厅堂，让人给凌殊羽重新安置好了茶水，“这是下官前段时日在江南带回来的太平猴魁，郡主尝尝。”
凌殊羽淡淡地瞥了一眼那茶水，又轻轻挪开了目光:“搁着吧，本郡主如今可是不敢再随意相信旁人手中的东西了。”
楼邶顿了顿，神色有些难堪地站在一旁。
其实凌殊羽知道楼邶是绝不可能在这杯茶水中动手脚的。但是……她就是想要膈应膈应他。
“楼邶哥哥。”宫亦然也看出了两人相处的尴尬，轻轻上前一步，重新扬起笑容，一双温柔的水眸中只有楼邶一人的身影，“我方才路过了一家成衣店，正巧看见这件衣裳，觉得甚是适合楼邶哥哥，便给买了下来。楼邶哥哥快瞧瞧可还喜欢？”
楼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宫亦然的热情:“不……”
“咳！”凌殊羽突然清咳了一声，打断了楼邶到了嘴边的话。
楼邶顿了顿，抿了抿唇角，明白凌殊羽的意思。
但是……这衣裳是为贴身之物，楼邶既然对宫亦然没有心思，那么更是不好收下这衣裳的。
“衣裳很好看。”楼邶憋了半天，也只能扯出这么一句，尽量让宫亦然别太难过，“只是本官不能收下宫二小姐的这份心意。”
宫亦然愣了愣，抿了抿唇角，扯出一抹笑容来，眼中隐隐含着泪光却倔强着不落泪:“为……为什么啊？楼邶哥哥，不喜欢吗？”
楼邶坚决地摇了摇头，面色冷凝:“不喜欢。”
宫亦然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再难抑制，连忙低下了头，泪水一颗接一颗地砸落，抱着锦衣的手轻轻颤抖着。
不喜欢的，是衣裳还是人，宫亦然没有追问，但是楼邶的意思已经表示得很明显了。
凌殊羽轻轻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宫亦然的后背。
“那……”宫亦然轻轻抽泣了一会儿后，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楼邶，嘴角又扬起了苦涩却干净的笑容，“那楼邶哥哥喜欢什么样的衣裳，亦然下次顺着楼邶哥哥的心意买就好了。”
“不必劳宫二小姐费心了。”楼邶又冲宫亦然拱了拱手，“本官不差衣裳，宫二小姐给下官买衣裳也于理不合。”
宫亦然顿了顿，微微颔首退了一步，笑得温柔娇弱:“好，那亦然……不买了。”
楼邶看着宫亦然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烦闷，转头看向凌殊羽:“不知今日郡主前来，可是有何吩咐？”
今日休沐，楼邶是真的没想到凌殊羽会突然登门。
“没什么重要的事。”凌殊羽扫了一眼厅堂内的奴仆，又看向楼邶，“麻烦楼大人屏退左右，本郡主有些话要同楼大人说。”
楼邶点点头，挥手示意那些人退离:“郡主要说什么？”
凌殊羽轻笑一声，直接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凤眸眼角微扬:“楼邶楼大人，本郡主果然没有看错你。”
楼邶顿了顿，脸色微沉:“郡主这是何意？”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岭南之事，你我利益不同，本郡主不会找你寻仇。”凌殊羽的指尖轻轻一推桌上的茶盏，看着茶盏侧翻，流了一桌的茶水。
“在这京都，你有多大能耐就做多大的事。日后若是你我刀剑相向，本郡主可绝不会手下留情。”
楼邶眸色沉沉地看着凌殊羽沉默不语。
“这大齐的天，将变。咱们就且看着，这天会变成什么模样吧。是你想的那般，还是本郡主想的那样。”
楼邶依旧沉默地盯着凌殊羽。
凌殊羽站起身，衣袖轻轻掠过桌面，眸色淡冷地看着楼邶:“楼邶，本郡主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个有能力的聪明人，但我们也不是傻的。”
“你是……想要同黎王府合作吧？”
“哦，不……应当说是联姻吧？”
在黎以歌那般清傲的人出现在楼府的时候，凌殊羽就察觉出了不妥。
楼邶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而黎以歌正好相反，若不是黎王要求，黎以歌绝不可能来楼府。而黎王为何要让黎以歌来楼府秘密会见楼邶呢？
凌殊羽勾唇轻笑。
倘若江南的霸主和黎王联姻，就等于江南这一大块肥肉白白送到了黎王的面前，几乎不用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半个大齐。
楼邶野心勃勃，黎王又何尝不是？
凌殊羽缓步走到楼邶身旁，仰头压低了声音在楼邶耳边说道:“你……当真以为区区黎王府的二十万黎家军就可以颠覆大齐了吗？”
凌殊羽语音一落，楼邶顿时眸光微凌，深深地看着凌殊羽。
“郡主在说什么？下官怎么听不明白？”
装傻谁不会？凌殊羽轻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多重复，只轻轻点了点楼邶的肩:“听没听明白，你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