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卓司尘点点头，“安夫人是个很温柔的人，很聪慧。”
毕竟是长辈，卓司尘不好多加评论顾青瑶。
凌殊羽冷冷一笑，似乎在嘲讽着什么:“那你可还记得，在安嬅十二岁的时候，顾青瑶出了什么事吗？”
卓司尘轻轻点了点头:“安夫人失踪了半个多月，辅国公府差点没把整个京都反过来，但最后还是……”
那段时间安嬅消沉了很久，所以卓司尘印象很深刻。那段时日，他常常会翻安府的围墙去看安嬅。
一个在家族没了母亲庇佑的嫡女，还不如庶女。是以，安嬅在安府里受尽欺辱，也再没去凌王府和凌惊鸿、卓司尘一起习书了。
凌殊羽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是一场悲剧的开始，牵连了两代人:“那你可知那失踪的半个月里，顾青瑶在哪里？”
卓司尘顿了顿，摇了摇头。他只年长了安嬅一岁，当年也不过十三岁，桌家又没有在朝堂效力之人。当时不论是辅国公府还是安府，都将消息压得很严实，他自然是不得而知。只晓得，寻到顾青瑶的时候，人已经断气了。
安嬅在安府戴孝了三年，他以为就是那个时候，安嬅变了心思。
“在宫里。”凌殊羽站在窗口，抬头望着外面的天，突然觉得自己说这话时，喉咙里涩得很。
“在宫里？”卓司尘一愣，皱眉看着凌殊羽，很是不解，“为什么会在宫里？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那深深的宫禁，从来都是藏着无数白骨的地方，所以卓司尘下意识想到了顾青瑶在宫里撞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辛导致遭遇了不测。殊不知，顾青瑶就是那秘辛本身。
凌殊羽默了默，眉眼微垂，收回飘远了的目光，回头看向卓司尘，眸色幽深得让卓司尘心头一滞。
“本郡主曾听闻，在皇上还只是皇子的时候，曾求娶过辅国公府的大小姐。”
卓司尘微微一愣，一提及辅国公府的大小姐便想到了顾沉华，但是转念一想有觉得不对劲，顿时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凌殊羽:“你……你是说安夫人？”
当年的皇子之争正激烈时，辅国公府依旧保持着中立态度，不偏不倚。那时候的辅国公府作为大齐唯一的国公府，权势不容小觑。还是皇子的乾丰帝为了拉得辅国公府的相助，曾有意求娶当时尚在闺阁之中的辅国公府大小姐顾青瑶，但最后还是被辅国公拒绝了。后来乾丰帝登上帝位，辅国公府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先是辅国公之子顾斯年死于战场，其妻自刎殉情，留下一子一女。而后便夺了辅国公的权，闲置着辅国公。
说到这里，卓司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乾丰帝对于当年辅国公拒绝他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夺了辅国公的权，杀了顾青瑶。
可是……卓司尘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那你可知，安嬅为何入宫多年，却和安家没有任何往来？”
卓司尘一愣，又是疑惑地摇了摇头。
安嬅入宫后从来不跟安府的人往来，甚至有些针对安府的人，卓司尘一直以为安嬅是在报复那三年在安府受的欺辱和委屈。
“因为安远岫亲手把她母亲送到皇上面前，断送了顾青瑶的一生后，又将她……迷晕了送上龙床。”
凌殊羽撇过头去没看卓司尘的神色。安嬅这一生，苦难颇多，皆为难言之隐。
“他……”卓司尘张了张嘴，刚说了一个字就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厉害，心里突然刺疼了起来。他放在掌心疼的姑娘，原来背着他受了这么多苦，偏他……还不信她。卓司尘突然很想狠狠地打自己几个耳光。
“你应该见过她身上的伤吧？那样的伤，五年来从未停止过。”
“卓司尘，很多话本郡主说不出口，本郡主只能告诉你，安嬅真的是一个人受了很多伤，你……莫怪她。”
安嬅一生如浮萍无依，凌殊羽是真的怜悯这样的人。
“郡主……”卓司尘袖下的双拳紧握，一个素来温润尔雅的人现在却隐隐透着杀气。
凌殊羽抬头，看见卓司尘眼中泛着怒火的红和泪光。
凌殊羽抿了抿唇，收回目光:“辅国公府的人告诉本郡主，他们想要救她出来。”
安嬅身上发生的悲剧，辅国公府有推卸不了的责任。现在安嬅病得很重，也丧失了生了欲望，若要救她，必须尽快。
“你……要不要去劝一劝她？”现在，应该只有卓司尘能够将安嬅救出深渊，从噩梦中把她拉出来了。凌殊羽可不想折腾了半天，结果救出来一具行尸走肉，甚至是尸体。
卓司尘赤红着眼睛看向凌殊羽，忽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凌殊羽的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若能救出安嬅，卓司尘愿为郡主肝脑涂地！”
曾经错过了的。他想要弥补回来。他希望她安好，强烈地希望着。可是若她过的是地狱般的生活，他愿意带她离开深渊，去看一看这世间温暖的阳光。
“既然如此……”凌殊羽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卓司尘带来的那封上，“你回去准备准备，五日后，本郡主安排你进宫。”
“是。”卓司尘点点头，对着凌殊羽又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后才站起身。
“这件事本郡主会和辅国公府商量的，届时可能也需要你出手。”凌殊羽顿了顿，露出了疲惫之色。
卓司尘点点头。
安嬅进宫后，并没有如安远岫所料的那般，处处帮衬安府，反倒是处处打压针对，若不是乾丰帝信守当年的诺言，安府早就落寞了。安嬅如此对待安府，早就惹得了安府的不满和愤懑，自然不可能再冒着杀头的风险去救安嬅出宫。虏走当今皇上的妃子，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如今安嬅能依靠的只有辅国公府了。或许……还有一个凌殊羽。
“这是自然。”卓司尘点点头。
凌殊羽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缓声道:“若无旁的事，你便退下吧。”
安嬅之事罪名重大，她必须小心应对，否则一招不慎，凌王府所有努力都将前功尽弃，这也是凌殊羽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瞒着凌惊鸿，着实是费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