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宫亦然如今没有宫家的人带着她进宫，自然是跟着凌殊羽而来的，眼下正憋红了小脸拽着凌殊羽的手。
“怎么了？”凌殊羽虽喝了些果酒，但却没有醉，连忙反握住宫亦然的手，确定宫亦然的手没有凉得可怕，缓声问道，“可是冷了？”
宫亦然摇了摇头，偷偷窥了一眼四周，小声说道：“就是……想去一趟如厕……”
凌殊羽一怔，随即失笑：“木渐，你陪她去吧。今日宫中盛宴，莫让她乱跑。”
木渐亦是轻笑着应声：“是。”
“主子。”直到宫亦然走远了，似月才皱着眉头在凌殊羽耳边低声嘀咕道，“方才有宫女往宫二小姐手中塞了张小纸条。”
“宫女？”凌殊羽错愕地回头看向似月，眉头忽地紧皱，低声呵斥道，“怎么现在才说？”
似月抿了抿唇，眼神瞥了瞥楼邶的方向，继续低头说道：“属下方才瞟了一眼，那上面留下的落款是楼大人的名讳。宫二小姐应当是认识楼大人的字迹的……”
凌殊羽怔了怔，看向楼邶的方向。方才宫亦然那红了脸的模样，确实不似作假。
楼邶是四品京兆府尹，坐的是最远离乾丰帝的位置，凌殊羽看了许久才看到楼邶的席位上空着。
“人呢？”
似月连忙答道：“方才宫二小姐出去前，楼大人就出去了。”
凌殊羽顿了顿，犹豫了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罢了，再纵她两次。楼邶野心不是她拦得住的。”
宫亦然自跟着凌殊羽住在无瑕院后自由了许多，时不时便出府。她以为自己瞒天过海，凌殊羽没空管她的事，殊不知，她那点小动作，凌殊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而楼邶如今又有意与黎王府联姻，最多再有两次，楼邶就该和宫亦然挑明了说了。
而这些，似月作为破晓四十九天骑的领头人之一自然也是清楚的，这才没在宫亦然收到小纸条的时候就贸贸然出手。
“是。”似月应声，安静地站在一旁。
酒席过半，云想容突然带着一女子端着酒盏缓步来到凌殊羽的面前，笑眼盈盈：“无瑕，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凌殊羽微敛轻笑，站起身福了福身行了一礼：“见过霓裳公主，许久不见，公主依旧明艳动人。”
“你何时学得这般轻佻泼皮了？”云想容轻笑地点了点凌殊羽，拉过身旁的女子介绍道，“这位是本公主的皇姐，安雅公主。”
安雅公主云慕轻，在这深宫之中，最没存在感，最不得圣宠。其母妃静嫔更是个体弱多病的，软弱得连乾丰帝都未必记得有这么个女人给他生了个公主。
凌殊羽怔了怔，随即朝云慕轻行了一礼：“无瑕眼拙，竟未认出安雅公主，还望公主见谅。”
“无妨。”云慕轻淡淡地抬了抬手，脸上端着不浅不淡的笑容，“是本公主不常露面，无瑕不认得本公主很正常。”
“无瑕。”云想容笑着拉着云慕轻举起手中的酒盏，“本公主虽身在皇宫，却也听闻了你在江南的壮举，这一杯酒，本公主替大齐百姓谢你！”
“公主言重了。”凌殊羽连忙弯腰低头，不敢受下云想容的这杯酒，“无瑕不过是做了无瑕该做的，一切不过是皇上圣明……”
“哎！”云想容轻轻按住了凌殊羽的肩头，眼中笑意微深，“母妃平日不许本公主喝酒，今日好不容易松了口，你可别再拒了。”
凌殊羽愣了愣，抬头看向云想容，似乎明白了云想容话里的意思。她此番应当是谢她提醒容妃宫中耳目眼线之事，也代表着容妃承了她的这番情义。
“那……无瑕只能却之不恭了。”凌殊羽无奈地笑着拿起桌上的酒盏。
“再加本公主一个。”云慕轻突然上前了一步，冲凌殊羽淡淡浅笑道，“本公主和霓裳不同，本公主不谢你替大齐百姓深涉险境，那些谢意自有父皇、霓裳这般的人来谢你。”
“那公主是何意？”凌殊羽看着云慕轻举着的酒盏，一脸茫然。凌殊羽和云慕轻不论是今生还是前世都不曾有过任何交集，她想不出来云慕轻为何突然会寻上她。
云慕轻眉目微垂，似乎透着几分落寞：“本公主……代天下女子谢你。”
“这世道对女子颇为苛刻，男子能做的，女子多半做不得，你如今赈灾、斩贪官，镇暴乱，破迷案，开了个很好的先例，本公主敬你……巾帼不让须眉！”
“公主抬举了……”凌殊羽连忙低头。
这个世道的男子，多瞧不起女子。许是女子更容易明白了解女子吧。乾丰帝或许会因为她是女子而看轻她，云想容这样的女子或许会觉得她不同寻常，但云慕轻不会。凌殊羽看清了云慕轻眼底一闪而过的羡慕。
“喝吧。本公主方才见你喝了好几杯了，应当不差本公主和霓裳这一杯。”云慕轻浅笑地看着凌殊羽，眼中的坦然是这宫中女子少有的。
凌殊羽顿了顿，终是浅笑着将酒一饮而尽。
“那我们便回了。”云想容和云慕轻冲凌殊羽微微颔了颔首，转身一起离开。
宴席开了许久，乾丰帝似乎有些乏累了，离开去换套衣裳，歌舞亦是停了一会儿。
似月不知何时去而复返回到凌殊羽的身旁：“主子，似风那边传来消息，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嗯。”凌殊羽轻轻应了一声，目光微凉地扫了一眼辅国公府的方向。
顾国公今日格外地安静，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即便偶有官员搭话也是僵着脸不应声。顾长翎坐在顾国公身旁，看似沉稳安静，实则紧张忐忑。顾沉华不知为何，倒是没有来参加今日的宫宴。
其实，辅国公府和卓司尘谋划的便是今日，借九九重阳宫中盛宴，来往人多，在宫中起乱救出安嬅。
而这宫中的乱，便是由凌殊羽的人来起，而辅国公府的人趁乱带安嬅离宫，再由卓司尘在宫外接应。
这计划卓司尘告诉凌殊羽后，凌殊羽仔细思量过，只要所有步骤跟得紧，准备好所有，便不会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