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凌殊羽对峙，院首自然讨不到好处，只能恹恹地闭上了嘴。
这一夜，凌殊羽一直守着宫亦然，安安静静地等着她醒来。
院首到底是太医院院首，身上有两分本事，面对宫亦然的顽疾，两贴药下去，宫亦然第二日便悠悠转转醒来了。
宫亦然素来是个安静的性子，醒来后看到凌殊羽正抵着头靠在床边熟睡，手还紧紧拉着她的手，眼眶微红，只安静地等着凌殊羽睡醒。
凌殊羽睡得浅，眯了一小会儿便要克制着自己醒来看看宫亦然的情况。她一睁眼宫亦然那双温柔的眸子淡淡地望着她。
凌殊羽顿时清醒，手中的力道紧了紧:“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醒我？可有哪里不舒服？可要我去唤院首过来？”
宫亦然淡淡地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温柔浅淡:“我瞧着你睡得浅，便没想着唤醒你。我一切安好，你不必忧心。”
“嗯。”凌殊羽连忙点了点头，冲宫亦然咧嘴笑。
宫亦然手肘撑了撑，似乎想要坐起来，凌殊羽连忙扶着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西南一行可还顺利？”宫亦然的声音不似往日那般娇俏，带着丝丝沙哑，依旧轻柔。
凌殊羽扶着让宫亦然半靠在床边，又去给宫亦然倒了一杯温水端过来，缓声回答道:“也是才回来没多久，总是惦念着你。西南一行不算顺利，但也是有惊无险地回来了。如今我身上功名赫赫，皇上特许我来瞧你。”
宫亦然淡笑着点点头，接过凌殊羽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两口，眉眼含笑地看着凌殊羽:“看来这一回，咱们的无瑕郡主又立下的大功。”
“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为了求生吧。”凌殊羽敛了敛眸光，重新接过茶盏，放回桌上。
宫亦然自然听出了凌殊羽话里的深意，抿了抿唇角，没再多说什么。
宫亦然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轻柔地问道:“年前，我让黎王世子带给你的腊梅，你可收到了？”
“收到了。”凌殊羽点点头。那枝腊梅此刻应该还在她的寝屋里摆着。
宫亦然轻轻颔了颔首，温声说道:“小羽，黎王世子是个很好的人。之前我不曾同他接触，不了解他的为人。但是如今……他确实担得起你对他的赞许。”
凌殊羽怔了怔，想起了黎御宇那君子如玉的身影，微微失笑:“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他在宫中对我照顾颇多。”宫亦然温温柔柔地说道。虽然宫亦然在这后宫之中有乾丰帝和凌殊羽两个人做靠山，又有顾贵嫔和霓裳公主试试陪伴，但是这些人总有遗漏的地方。
凌殊羽挑了挑眉梢，眉眼间带了几分兴味，笑着问道:“哦？他如何照料你了？”
宫亦然抿唇一笑:“宫中腊梅盛开的那段时日，他日日让人折了新鲜的腊梅送我屋里来，眼下腊梅谢了，他便让人折了松红梅，还赠了我一句诗。”
凌殊羽脸色顿时变了变，眉头未皱:“他日日让人送腊梅来？”
在这深宫之中，宫亦然的身份就像不定时爆发的危险，若是让乾丰帝知晓宫亦然和黎御宇暗中往来，只怕危险的不是黎御宇，而且宫亦然了。
宫亦然顿了一顿，登时明白了凌殊羽的担心，连忙解释道:“黎王世子并未露出马脚，他特意命了我身边的小块子去折的腊梅，无人察觉不妥。”
用宫亦然身边的奴才只会让众人以为是宫亦然让小块子去折的，而跟黎御宇无关。
凌殊羽淡淡地松了口气，这才回应宫亦然方才说的话，淡笑地问道:“他赠了你什么诗句？”
“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香扑鼻来。”宫亦然用温温柔柔的声音吟着这首诗，听得凌殊羽都用了几分心，“若不是他赠的这句诗，我也不会收这些梅花。”
宫亦然性子虽然柔软了些，却也是极倔犟的，黎御宇的这句诗让宫亦然深有感触。
“嗯。”凌殊羽轻轻点了点头，“是挺好的。”
宫亦然看着若有所思的凌殊羽，突然抿了抿唇角说道:“小羽，他是不是对你有意？”
凌殊羽一怔，看着宫亦然一时无言。
宫亦然眸光微闪，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用陈述的语气说道:“小羽，他对你有意。我看出来了。”
凌殊羽颔了颔首，似乎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先前或许确实对我有些心意，但是眼下凌王府与黎王府已然对立，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同我沾上关系……”
“小羽。”宫亦然轻轻地唤住了凌殊羽喋喋不休的局势分析，抬手轻轻握住凌殊羽的手，“他喜欢你，无关局势。”
凌殊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若非宫亦然身子不好，不能受刺激，她必是要开口反驳的。
“小羽，他是个很好的人。”宫亦然和云未靖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这段时日她和黎御宇暗中接触下来，她突然觉得黎御宇也挺好的。
凌殊羽抿了抿唇，点了点头:“我知道。”
宫亦然柔笑着抬手撩起凌殊羽鬓角的一缕青丝，淡淡地反驳道:“不，你不知道。”
凌殊羽皱了皱眉，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知道。”宫亦然微微敛了敛眸光，浅笑温柔，“你如今满心满眼都是靖王，一如当初我满心满眼都是楼邶。”
温柔如四月杏花微雨的语调中透着掩都掩不住的落寞。
“亦然……”
“我没有旁的意思。”宫亦然轻轻拍了拍凌殊羽的手背，笑道，“只是想同你这么一说罢了。黎王世子是个很好的人，未必比靖王差。若是日后靖王负了你，你不妨看看他。”
宫亦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若是云未靖负了凌殊羽，她便让黎御宇多一分机会好了，也算是承了他这么多天赠梅的情意。
“他不会负我的。”谈及云未靖，凌殊羽有着格外的信心。
宫亦然见凌殊羽这般模样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淡淡地点头应下。
她能帮的都帮了。她清楚自己的立场，不可能为了才认识没多久的黎御宇而去勉强凌殊羽。凌殊羽和云未靖情深义重，她总不能去拆散人家。只能期望黎御宇早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