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毅不紧不慢走到聂氏跟前，拉过一只小凳子，坐在聂氏对面，将聂氏嘴里的布条拿开。
四目相对，聂氏的目光立马躲闪避开。
那种害怕的情绪在触上楚毅眼睛时达到了顶峰。
聂氏想要张口说什么，但声音全卡在了喉咙里，她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她想过的，她想过楚毅的。
想着他们的母子情分，等她死了，他还能来给她收尸，或许，她还会回光返照，在死前再见他一面。
那是最好的。
可眼下，她没有回光返照。
但她，见到了他……
她突然觉得，还不如直接死了呢！
楚毅盯着聂氏看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他才开口。
声音有些低，很轻，再仔细去听，能发觉楚毅的声音中有一丝哽咽。
“娘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为什么要这样做，聂氏自然不会回答楚毅。
“为什么娘选择的人不是我，而是妹妹？在娘心里，是更疼妹妹一些吗？”
“不！”
聂氏终于挤出了第一个音，一开口，却发觉胸口生疼，疼得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不？所以娘是更心疼我？”
楚毅扯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听到这个消息却一点都不开心，娘想知道为什么吗？”
聂氏张了张嘴，看了楚毅一眼，没说话。
“娘的爱，太沉重，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承受不起了。”
“娘，今儿是妹妹大喜的日子，是她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娘亲手把它毁了，在妹妹心口划开一个口子，身为你的女儿，是妹妹的悲哀……”
房间门再一次打开，聂氏泪流满面。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但她却没有再回头的机会。
苦涩的药汁入喉，聂氏从今天起，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遇到人只会傻笑流口水的疯子。
传言，聂氏服役结束不久后就被聂家赶了出去。
等楚家人再找到时，她便是如今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楚家人将其带了回来，给她梳洗换上干净的衣裳。
让她做一个体面的傻子。
可惜，聂氏不是个能享福的命。
就在楚茵三日回门后一天，聂氏一早跑到马柳河边跳河了。
还是有洗衣服的妇人看见，赶忙喊人把她捞了起来。
但经过这么一遭，聂氏的身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聂氏的丧事是在楚家办的，聂家那边的人别说上门来闹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聂氏已经不是楚家的儿媳，就算丧事在楚家简单办了，但也不能葬进楚家的祖坟里。
楚毅跟楚族长商量，花了银子跟村长买了楚家坟地旁边的空地，把聂氏葬在了那里。
立的碑文也是楚毅之母。
从聂氏去世到下葬，在赵志阳陪同下回来的楚茵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
外人看来，楚茵似乎太过冷心冷情。
亲生母亲去世，都没有一点悲伤。
但如今楚家的地位，外面人纵是心里猜测纷纭，也没人敢说半句闲言，更别说把话传到楚家人耳中。
只有楚家人知道，楚茵不是不哭，是心被聂氏彻底伤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