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们主管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
也不知道是不胜酒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顾子期脸涨得通红，夹了个鱼丸丢进嘴里，一面咀嚼一面看着方雁南。
顾子期这才是上班第二天，主管就问及这种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方雁南认为是有些失礼的，微蹙了一下眉。
“什么意思，他想追我吗？”
顾子期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合着昨晚姐弟俩聊天时，他讲的关于他们主管的那些事，方雁南心不在焉的，压根就没听进去。
“姐，你就不想把姐夫抢回来吗？”
“一条鱼被反复化了冻，冻了再化，会臭的。”
方雁南说了一句让顾子期很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低头狠狠咬了口海带，用力嚼着。
听说徐曼丽很久都没有去过咖啡馆找郑逸南，她的心里刚有了一丝回转之意，又来了一个江小瑜。
这朝三暮四的劲儿，简直都颠覆了她对郑逸南的认知。
*
顾子期每天穿着那身米灰色的西装，下班从咖啡馆经过时，都能看到江小瑜坐在里面。
他回家后也仍穿着西装，故意在方雁南面前晃悠。
只是他再没跟方雁南说起过，他又看到江小瑜了。
其实顾子期不说，方雁南也知道。
除了上午送要发货的快递包裹到小区门口，方雁南还会找别的理由，一天几趟地从街对面走过。
不管她什么时候经过，总能看到江小瑜坐在里面。
江小瑜好像除了去咖啡馆，就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似的。
有时江小瑜是一个人坐着，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飞舞。
有时郑逸南会坐在对面陪着她。
方雁南看着，感觉很像过去他陪着自己时的模样。
江小瑜好像很喜欢喝奶茶，桌子上总放着一杯奶茶。
方雁南不止一次地想，这如果让徐曼丽知道了，非得气炸了不可。
就没见过这么爱喝奶茶，还不长胖的女孩。
*
五一那天上午，方雁南带顾子期去买夏季的衣服。
经过咖啡馆时，她意外看到每天都笑靥如花的江小瑜，坐在桌前哭得甚是悲伤，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按在唇上，那烟却并未点燃。
郑逸南坐在对面，一条胳膊撑在沙发扶手上，修长的手指压在太阳穴上，另一只手转动着他面前的咖啡杯。
似有感应一般，方雁南才刚走到那扇窗前，郑逸南就转过头来，一目不错地望着她。
他眉宇间锁着浓郁的哀愁，目光与往日很不同，深情得仿佛眼底有漩涡一般，瞬间将方雁南的视线吸住，无力挪开。
方雁南透过郑逸南的眼，恍若看到他的心碎裂成一片片的镜子，每一个碎片上都反射着她的眼眸。
方雁南从未见过郑逸南如此悲伤而绝望的模样，猝不及防地被突如袭来的心疼击中，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走进去，抱住郑逸南，告诉他，就算天塌了，还有我罩着你。
然而还未待方雁南挪动脚步，江小瑜顺着郑逸南的视线，也扭过头来，看到方雁南朝她微微一笑。
江小瑜不止是笑起来美，脸上挂着泪珠哭泣时也美，连方雁南看了都有些动容，生出怜惜之情，舍不得让这么漂亮的女孩伤心难过。
江小瑜转头对郑逸南说了句什么，郑逸南头轻点，望向方雁南的眼神更加忧伤。
江小瑜听完，又转头看着方雁南笑，并冲她挥挥手。
阳光晴好，方雁南的心里却顷刻间落起倾盆大雨，拉了顾子期快步走，脑补着刚才那二人的对话。
江小瑜：“这是你前女友吧？”
郑逸南：“嗯。”
江小瑜：“她没我长得美，我们俩在一起才般配。”
*
买完衣服回来，方雁南看到江小瑜仍坐在咖啡馆里哭泣。
郑逸南的一只手放在桌上，手心里握着她的手。
方雁南与顾子期换了个位置，自己走在靠马路的一侧，让他挡住自己，心里面暴雨下个不停。
回到家做晚饭的时候，方雁南把案板剁得“咚咚”响，一盘红烧肉，被她做成了红烧肉丁。
方雁南闷头吃饭，那碗红烧肉丁差不多都被她用勺舀到顾子期的碗里了，自己却一口都不吃。
好像那是碗唐僧肉，谁吃谁长寿，然而她却不稀罕。
“姐，吃完饭我陪你出去散步吧。”
方雁南心情沮丧，顾子期同样不好受，毕竟他也看到了，郑逸南握着江小瑜手的那一幕。
出了小区大门，顾子期拉着方雁南的手过马路，朝着咖啡馆相反的方向散步。
绕着街区走了一大半，快要转回小区对面的路上时，顾子期突然说道：“姐，我背你吧。”
并不分由说地在方雁南面前半蹲下，让她趴到自己背上来。
“姐，你还记不记得从村里到镇上的那条路？”
方雁南很瘦，背着她顾子期毫不吃力。
“又脏又破，一到雨天都是泥坑。”
方雁南没什么心情地答道。
“夏天还好点，一到冬天，路更不好走。每次上学放学，你怕我跌倒，都是背着我走，一天两趟，来回就是十公里。”
“有一天下午快走到村口时，突然窜出来一条狗，你吓得背着我跑，摔倒崴了脚，你还记得吗？”
“嗯......”
顾子期说得挺煽情，听得方雁南心里有些泛酸。
“爸每天下午都会在村口接我们，他冲出来把狗赶走，看到你脚肿了坐在地上哭。爸背起你就往镇上赶，去诊所看完医生，然后又背着你回家。”
“爸的腰不好，受不得累，那次你脚伤在床上躺了几天，爸却整整腰痛了一个冬天，连副膏药都舍不得买。”
“我没忘。”方雁南语气平淡，心潮却波澜起伏。
“姐，你有没有觉得你特能记事吗？谁对你好，你感激一辈子，谁对你不好，你也能记一辈子。”
“但谁要是伤到你了，就算以前对你再好，你也不肯原谅。你就是属刺猬的，扎起人来六亲不认。”
“姐，我有时候都担心，万一哪天我无意中伤到你了，你会不会连我都不认了。”
方雁南反驳道：“我从没想过伤害任何人，难道连自保也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