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在宫里，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再不济也总比别人体面一些。
“那就提前恭喜小主了，不过……”，珠儿望了望四周空无一人。
“您还是得小心些，有人会嫉妒的”
冯才人立刻警觉起来。
不错，叶贵妃霸占皇宠多年，满后宫只有她一个人儿女双全，其他人连皇上的边儿都摸不着。
连最体面的襄妃娘娘也是以贵妃马首是瞻。
“如果我得了宠，贵妃娘娘会……”
心里的喜悦被一盆凉水浇下，冯才人气得摔摔打打一路回了住处。
当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恨不得立刻扎上小人儿，将叶贵妃制死才好。
这么多年了还不够么？
皇上是整个后宫的皇上，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凭什么独占皇宠？
“哼！等我得了宠，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
二月初的天，白天温暖夜里寒凉。
赵元汲踩着露水赶到储秀宫，小女人已经睡下。
他洗洗漱漱后，硬生生钻进被窝吵醒她。
“这么晚了吗？”
或许被窝太过温暖，叶思娴脸蛋儿红红的，双眼迷离闪闪发亮。
“不太晚，是你睡得早”
赵元汲抱着热乎乎的娇躯，情不自禁在她耳边吻了吻。
“不是有个什么才人去御书房了？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把她打发走了”，赵元汲含笑。
“哦”
迷迷糊糊的人呢喃几句，又闭上眼呼呼睡起来。
赵元汲拥住娇软的小身体，把玩着她细软的头发。
“四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朕记得宫外的妇人生育过的都会发胖，怎么你这身板儿一点儿肉都没有”
叶思娴咕哝几句谁都听不懂的话，帝妃二人睡下。
……
翌日，冯才人早早就沐浴更衣，翘首以盼。
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终于，皇上召见的旨意来了。
奇怪的是，只有个宣旨的小太监，并没有宫妃承宠的凤鸾春恩车。
万分激动的冯才人管不了这些，欣喜若狂跟着走了。
她被引着去了御书房，却不是皇上的寝宫。
没有帝王恩宠，没有红烛，只有无尽的冰凉。
冯才人跪在地上正纳闷，皇帝大步而来。
“平身吧”
“多谢皇上”，冯才人展颜一笑，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矫揉造作地站直身体，她正要按照嬷嬷们教的上前服侍皇上，却被帝王拒绝。
“不必忙，你坐吧”
冯安怀身体狠狠一僵，脊背发凉，但还是按照皇上的吩咐坐下。
赵元汲懒得兜圈子直接进入正题。
“朕如果没记错的话，你说你想做一回女人，可对？”
“是！”，冯才人激动点头。
赵元汲脸色缓和了些，淡淡一笑。
“做女人，自然要阴阳相合、相夫教子、生儿育女，满足了这些才叫做了一回女人，你觉得可对？”
冯才人都懵了。
她万万想不到皇上居然这么妥帖，连生儿育女都想好了。
她满面娇羞重重点头：“是，臣妾……甘愿为皇上诞育子嗣”
“那好！”，赵元汲笑着起身。
“既然你觉得甚好，朕便为你指婚一户人家，等你嫁了人，自然就能与你的夫君生儿育女，好好做一回女人”
“如此，朕也不算食言了”
赵元汲十分满意。
冯才人只说她想做一回女人，自己也答应了，这不就兑现了？
晴天霹雳瞬间轰炸，冯才人整个傻在原地，大脑嗡嗡作响。
“皇……皇上，您在说什么？臣妾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怎么可能再嫁别的男人！”
女人眼泪汪汪盯着帝王，满眼不可置信。
赵元汲淡淡挥手：“无碍，朕不曾宠幸过你，你还是完璧之身”
“朕为你许的人家远在江南，千里之外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底细，也不会有人为难你”
“朕会安排好一切，给你一份丰厚的嫁妆，让你一生衣食无忧”
先皇后选的秀女不是什么大户，冯家也没什么人，赵元汲这样的安排最是合适。
“可是……臣妾已经是皇上的女人，怎么能改嫁？臣妾再怎么说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一女怎能侍二夫？”
冯才人哭得梨花带雨。
其实她有些心动的，可一想到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富贵，她又有些舍不得。
宫外的小户人家怎么可能比得上宫里的奢华？
“朕并不曾宠幸你，你还是完璧，朕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样不算侍二夫”
赵元汲淡淡的，他的耐心在一点一滴耗尽。
“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他将几张纸放在冯才人面前，上面每一页都详细记录着每户人家的情况。
第一页是一个商贾之家，家财万贯，是当地有名的富户，夫君是唯一继承人。
第二页是一个地方小吏之家，家底微薄，但那家男子有才华，将来说不定能出人头地。
第三页是个工匠人家，家底殷实，夫君有一手绝活手艺，十里八乡颇有名声。
“选好了告诉朕，最晚明天天亮之前，过时不候”
帝王大步离开，只留冯才人跪在原地，独自面对人生抉择。
……
冯才人从没觉得一夜会有这么漫长。
她想哭，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哭破天也不会有人来。
她想笑？可皇上都要抛弃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皇上说的过时不侯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非要一直留在宫中，又会发生什么？
她也是好人家的女人，入宫也有这么多年，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这算是被休弃了吗？
整整一夜，冯才人哭哭笑笑不知该怎么办。
黑夜渐渐淡去，天空现出鱼肚白，冯安怀带着几个人将她带到偏殿。
“小主，皇上已经上朝去了，临走交待老奴，务必按照您的选择好好安排”
“不知小主选的是哪家？”
冯才人见再无回转余地，百般犹豫后只得将最上面那页商贾之家递了上去。
“这个吧”
她不喜欢穷酸书生，也不喜欢臭手艺人，只有第一个商贾之家还勉强。
“那老奴就恭喜小主了，您这就跟奴才来吧？”
“去哪儿？”，冯才人惊恐。
“自然是出宫啊，您往后跟这皇宫都没关系了，这里的一切您也不必留恋，这就跟奴才走吧？”
冯才人眼泪刷一下就掉了。
“可是珠儿还在等我，我们主仆一场总得道个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