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有出意外，如果他没有毁容，如果他没有被带到绮红楼，或许他如今的气势更甚，可惜没有如果。
褚沐阳的是冰蓝色的上好云缎，绣着别致的如意纹，银色镶边，内袍雪白无暇，腰系玉带，头戴羊脂白玉发簪，额前的火焰花钿显得他整个人越发冷冽，器宇非凡。
崔昭学身穿白袍，内里是普普通通的靛蓝棉衣，头戴方巾，温润如玉，一身书生气，但也风度翩翩。
王祭酒的服饰沉稳，发饰也没做什么改变，但在她的笔下，画出了他的明睿，看着便是学富五车，博古通今之人。
霍今乾不知不觉看痴了，折服在她高超的真实的画技之下。
“你拿过去送给他们吧，卫娘子的服饰也差不多该做好了，让他们好好准备，一战成名，输了就一辈子给我打工。”陆绵绵将画卷收好，毫不客气亮出獠牙威胁。
“你啊。”霍今乾接过画卷，“你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吗？”
“没事，快去快回。”陆绵绵叮嘱。
她伪装成男子模样，六艺馆内还有一名负责跑堂的人，是霍家旧部，武功也还可以，应该没关系的。
霍今乾换上夜行衣，悄悄离开了六艺馆。
累了一天，陆绵绵恨不得原地睡一觉，但她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过去关上窗户，清冷的月色下长街寂静。
现在仍是宵禁期间，除了巡查的士兵外没有其他人行走在夜色里。
陆绵绵的瞳孔骤然放大，她仿佛看到了如幽灵般夜行之人，对方似乎是冲着六艺馆来的，但一眨眼那人便不见了。
绝对绝对不是错觉，陆绵绵环视了一遍房间，毫不犹豫抱着药箱躲进了暗室。
是冲着六艺馆来的没错，估计有三人，他们似乎将房间翻了个遍，然后又打了起来，陆绵绵竖起耳朵，偷偷在手里藏了把柳叶刀。
暗室的门被撞了一下，陆绵绵的心猛地一跳。
这里是两个厢房之间的空隙罢了，隔壁堆满了杂物，不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若是从这里被人发现就惨了。
门挺结实的，又有屏风挡着，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
但也正正是因为太结实才引起他人注意，屏风倒了，偏偏这一处墙壁没有任何损伤，旁边被碎片砸到的地方都已经破了一个小洞。
“让开。”黑衣人蔑视着挡在他面前的人，“不自量力。”
“去死吧。”苏淮东用剑撑着，勉强站了起来，却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冲了过去。
他拼尽全力的样子在黑衣人看来不过是个笑话，“这话送还给你。”
原本想一剑了结他的，但他跪了，利剑刺穿他的肩胛骨，黑衣人踹了他一脚，“弄脏了我的剑。”
利剑划过木门，陆绵绵看着剑刃，躲无可躲，只是冷静地看着，算着自己还剩多少时间可以呼吸自由的空气。
外面好像又打了起来，是霍今乾回来了吗？
陆绵绵松了一口气，随即隐隐察觉到不对，不是霍今乾。
大门被踹开了，陆绵绵看着打斗中的众人，还有眼前的尸体，他的背部中了剑，已经一命呜呼。
是萧墨顷，他手里只有一把匕首。
陆绵绵拔掉黑衣人背部的剑，打算扔回给萧墨顷，“接住。”
黑衣人见状，立马挥剑去挡扔来的长剑。
萧墨顷趁机解决了一个，还顺势拿回了自己的剑。
另外一名黑衣人不敢恋战，虚晃了几招便跳窗跑了。
陆绵绵借着月色走到苏淮东面前，探到他微弱的气息，但不敢大意，赶紧打开了药箱，眼前突然亮了起来。
“再亮点。”陆绵绵头也不抬便吩咐。
萧墨顷也不生气，反而有点高兴，拿出一颗夜明珠，房间内顿时明亮了许多。
他静静地看着陆绵绵帮受伤的人处理伤口，上药，缝合。
“琴笙报了三项比试，有人不希望他赢，他们的目标不是你，是琴笙，不过过了今晚你可能也会成为他人的目标。”萧墨顷叹了一口气。
得知她在六艺馆他便来了，虽然手下查到和琴笙一同出现的是个男的，但他知道应该是她没错。
只是他的出现怕是会引起萧承臻的怀疑，若是被萧承臻盯上陆绵绵也挺麻烦的，萧承臻比夏侯致还要麻烦。
“你那个便宜大哥？”陆绵绵想也不想便道，毕竟挑起比试的人是他，霍今乾也没有得罪哪里人马，以他的声望应该没有人会要他性命才对。
“看来什么都瞒不了你。”萧墨顷苦笑，或许他出现的时机不对，一不小心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
陆绵绵帮苏淮东包扎好伤口，人没那么快醒过来，留着萧墨顷也好，可以暂时保护一下自己，“你能自保吗？”
“能。”不然的话他也活不到现在，萧墨顷坦言，“那人给了两名一等死士来保护我，我武功也不差。”
“等比试结束，我想让无染回魏国，太子之位该是他的，他父皇身体不好，我怕他撑不了太久。”萧墨顷想了想，终于做出了决定。
“没问题，到时候我安排人送他回魏国就是了。”
“我希望你们能够将他亲自送到他父皇手里，其他人都未必可信。”
“他若是个渣渣，神仙也保不了他。”
“他很聪明，从小就很聪明，只是惯会掩饰自己罢了，他还救过我的命。”萧墨顷摇头，他不会推一个无能之人坐上皇位的。
“看你这么相信他我相信他不算太笨。”陆绵绵愣了片刻，大概是南无染那张人畜无害的模样欺骗了她。
“绵绵，你有没有受伤？”霍今乾路上差点撞上黑衣人，如今回来一看遍地凌乱，不由得担心地问。
“我没事，他受伤了，不是我的血。”陆绵绵指着昏迷不醒的苏淮东道。
“他怎么会在这儿？”霍今乾看到萧墨顷，还是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警惕与抗拒，他不喜欢陆绵绵和此人走得太近。
“他救了我。”陆绵绵解释道。
霍今乾忽然想起萧墨顷也曾救了那些百姓，但他们怕是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坐到一块平心静气地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