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个时候小护士一直陪伴着叶尽染，不然叶尽染还不知道要陷入怎么样的悲伤之中。
小护士看上去很阳光，圆圆的脸蛋上一直都挂着笑容，看起来年纪不大，因为看着面生，大概是疗养院新来的护士吧。
小护士见叶尽染客气，立马摆了摆手，对叶尽染笑着道：“没关系的，是我应该做的。医生和其他人已经采取了强制镇静的手段，先让姐姐的母亲休息一阵。”
叶尽染木然地点了点头，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无法挽回了。
小护士为了安慰叶尽染，坐在了叶尽染的身边，对叶尽染道：“你也知道，如果不是她今天的行为太让人害怕了，医生是不会强迫她的……”
叶尽染随口答应着：“是啊，很害怕。”
本着医护人员尽职尽责的添堵，小护士是看着叶尽染喝完手中的热水才算放心，还问道：“姐姐，我去再给你倒一杯吧？”
叶尽染沉默地摇了摇头，她手中握紧杯子，杯子里还残留着热水的热度，这种热量虽然在快速地消失，但是叶尽染依旧感觉得到。
她需要一些温暖。
小护士见她拒绝，也不强求，对叶尽染继续说着：“她以前都不会伤害自己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不过姐姐你放心，医生一定会治好她的。”
和叶尽染多聊天，也是让她可以缓解心情的一个方式，如果叶尽染愿意和小护士多说两句，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叶尽染没有封闭住自己的情绪，无法疏导的话，只怕叶尽染也得在疗养院里看看医生了。
叶尽染僵硬地扯起一个微笑，算是对小护士安慰的回报，小护士见她状态也不是很好，也不敢离开叶尽染，生怕叶尽染再出了什么事情。
一般时候，疗养院是不会让病人家属看到病人发病的一面的。
如果是镇定行为的病人还算好，怕就怕这种躁狂性的病人，一旦发作，就像是身体里面困着一个陌生人，或者是一头猛兽，再或者——
是一个恶魔。
病人家属很难接受自己的亲人变成这幅可怕的模样，所以能避免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避免，只让他们在病人状态稳定的时候，有着短暂的接触。
今天实属意外，也是医生想要尝试的手段之一。
他想要看一看，陶宁的攻击是无差别的还是只针对他们医护人员，现在看来，连自己的女儿都会攻击，显然比他预想的要糟糕许多。
陶宁现在被注射了镇定剂，已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药物都是有时效的，医生顾不上通知叶尽染，就安排护士去采血抽样，再推到CT室里，做全套的检查。
“怎么会这样呢……”叶尽染喃喃自语，小护士却以为她在跟自己搭话，便接着道：“医生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我来医院来得晚，我来的时候，陶阿姨的状态很好的。”
“她会抚摸我的头，给我唱歌，也会对我说女孩子应该多喝温热的水。”
小护士转过头来，对叶尽染笑着说道：“我想，她对你一定是更温柔吧。”
的确是的。
陶宁是世界上最温柔的母亲，叶尽染从来都不怀疑这一点。
可是现在这些温柔都变成了泡影，病情将陶宁折磨地不像自己，更不像一个正常的人。
叶尽染逐渐从发蒙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对小护士再一次真诚地感谢，小护士连连摆手，说道：“不用，姐姐，我也希望陶阿姨快一点好，她唱歌那么好听，我还想听她唱歌。”
叶尽染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也希望，我也很想听她唱歌。”
小护士还有更多的工作需要忙，她见叶尽染的状态好了许多，便也告辞离开了。
叶尽染一个人坐在医院大厅，头靠在椅子背上，双眼望着天花板，有些无措。
她现在满心的难过，竟然找不到一个人去宣泄。
最想要联系的人是厉庭深，可是叶尽染偏偏在他的联系方式上滑来滑去，就是做不出来这个决定，去找厉庭深。
潜意识里，她有些排斥和厉庭深的接触了。
厉庭深可以在自己那么难过的时候离开自己，甚至是惩罚自己，那么为什么自己还要一直缠着厉庭深呢？
他如果心里都是靳雪茹的话，为什么又要和自己结婚呢？
难不成，就是因为靳雪茹出国了，他内心的空档没有办法被填满，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接受自己吗？
还是说，接受自己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是厉东升强压给他的任务呢？
叶尽染不敢想下去。
但是鬼使神差地，她又翻开了手机里保存的几张图片，是那一篇帖子里，发布出来厉庭深与靳雪茹的合照。
在照片上，似乎他和靳雪茹更加的般配。
尤其是两个人胸前的六芒星，是那样的闪耀，相互辉映，散发着锐利而璀璨的光芒，深深刺痛着叶尽染的心。
叶尽染想放声大哭，可是在疗养院这样注重安静的地方，她只能一个人望天落泪，任由眼泪在脸上滑落，有的还掉落在耳朵的弯弧里。
她顾不得上手擦拭，只想这么静静地坐着。
母亲的诊疗时间还需要很长，而自己被困在老宅里，接受莫名其妙医生的治疗。
厉庭深呢，又和他的初恋情人在同一个办公楼里并肩战斗。
整个世界，仿佛只有自己是局外人。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周围的人。
大厅里人并不多，可是多多少少，都是有人陪伴的，偶尔三五成。
果然，一个人的只有自己。
被世界抛弃，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叶尽染长叹，默默地自己擦去眼角的泪花。
形象她已经全然不顾了，通过大厅的落地窗，可以隐隐约约看到疗养院内的教堂。
教堂……
那可是陶宁在疗养院中，最喜欢去的地方。
叶尽染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站起身来，往教堂的方向走去。
如果祈求上天有用处，叶尽染绝对会每时每刻都祈求他，让他将自己健康的母亲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