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醒来的时候眼前一阵眩晕，头顶的白炽灯照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感觉有人在强制翻动着他的眼皮：“这个病人已经苏醒，心跳心率生命体征平稳，现在去做头部和四肢扫描……”
紧接着，沈霖稍微恢复了意识，想起方楠把自己往前推了一把，她自己直接被车子迎面撞上，沈霖马上要从手术台上坐起来，但是胳膊和腿部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支撑，扭过头去，旁边的方楠戴着氧气面罩，躺着的病床上半部分全是血迹，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机。
“方楠！”沈霖嗓子眼发干，两个字喊出来是厚重沙哑的声音。
立时有人将他按住：“你现在伤势未明，先不要乱动！”
头疼的厉害，身上疼的也厉害，沈霖被人推着迷迷糊糊的做检查，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放亮，头顶是白色的墙壁，感觉眼球都是沉的不想转动。
六子第一个发现沈霖醒了：“霖哥！”
“哎呀我靠，老沈你终于醒了。”周远航从窗前窜了过来，弯着腰趴在沈霖脸上：“放心，医生说你没事，身体只是关节创伤和挫伤，就脑袋是严重脑震荡，还要需要在观察。”
“先别跟他说话！”陆晚柠伸手将周远航和许志强拽到一边去，冲着六子说道：“赶紧去叫医生来。”
沈霖吃力地抬头左右看了一下，病房里全是人，能来的几乎都来了：“方楠的呢！”
没有人说话。
陆晚柠本来还一直盯着沈霖的眼睛，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接着医生和护士进来，和沈霖进行了简短的对话，确定他的意识健在，便让大家放心，嘱咐病房里的人不要说什么话刺激到他，还不让那么多人留在这里，轮流过来守着就行。
这些人都是半夜就过来守到现在，陆晚柠让他们都先回去，晚上过来换班，自己和周远航、许志强留下来，秦放没说什么，而是直接掏出手机给张子文打电话，让他看着能不能协调出来一个单间病房。
结果中午的时候，张子文亲自过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卫生体系的一个头头，医院这边很快就将沈霖转移到了后院的干部病房。
这是套间病房，外面是办公室布置的会客厅，沙发茶几一应俱全，还有一个红木办公桌，里面是病房，其实更像一个卧室，除了一张可升降的病床之外，还有一张一米五宽的席梦思，所有的桌面摆设都是鲜活的绿植，阳台上还有两盆一人多高的木本海棠花，开的正旺。
此时杜明城两口子也赶了过来，杜佳佳看着沈霖头上缠着蜘蛛侠似的绷带，感觉自己世界里的英雄观受到冲击，小手死死地拽着沈霖的手指不松开，余婉则是一脸心疼地扶着坐在床边的陆晚柠：“怎么会是这样！”
“婉姐，其实我没事，你不用听医生吓唬你，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沈霖努力地笑了笑，想伸手去摸摸杜佳佳的头，胸腔却传来剧烈的疼痛。
“你少来！”余婉急忙让他不要乱动：“医生说了，你头磕在地上比较严重，搞不好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杜明城和张子文在外面客厅寒暄了两句，两人同时走进病房，张子文传达了秦国华的关心，当着医院领导的面，说要沈霖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只管提……
待人慢慢散去，病房里只剩下陆晚柠、余婉、杜佳佳、周远航和许志强后，沈霖再次问道：“方楠呢，你们说吧，我扛的住。”
几个人面面相觑，许志强和周远航纷纷看着陆晚柠。
只见陆晚柠犹豫了一下，慢慢说道：“我说了你先别激动……方楠伤势比较严重，就在你换房的时候才从急诊抢救出来，现在还没醒来，刚才我去重症监护室看过了，只要她那边苏醒，医生一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
听到这句话，众人感觉沈霖的绷着的神情突然松了下去。
“行了，晚柠留在这里，你俩跟我出去。”余婉领着杜佳佳，叫上周远航和许志强走出病房。
外面的走廊上，余婉详细了解了最近沈霖与陈氏的种种恩怨：“我和明城来的时候已经了解过了，那个肇事司机就在拘留所关着，他没有逃，在现场被人带走的，现在表面上是醉驾超速行驶，只能等着走流程，来的时候明城跟我说，这件事很可能与陈氏有关，你们想办法摸清肇事司机的底细，看看有没有黑手。”
“管他们有没有关系，麻痹的！”许志强发狠地说道：“正好前些天在看守所里认识几个人，待会我就带话过去，先弄他一顿在说。”
余婉没有反对，继续说道：“具体的信息让明城给你们提供，希望这是个意外，如果不是意外，最近还需要提防有人再继续作祟。”
周远航点点头道：“行，晚上我也住在这里。”
“那好，我先出去一趟。”许志强这边匆忙离开医院，买了烟酒往看守所赶去。
余婉跟沈霖打了招呼，说是晚上过来送饭吃，现在要送杜佳佳去上幼儿园。
等余婉走后，沈霖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陆晚柠急忙按着他的肩膀：“你要干嘛，医生说了不让你乱动。”
沈霖老脸一红，转脸看了看周远航，周远航立刻明白：“额，老沈这是要放水了，我来吧。”
说完跑到里面的洗手间端出一个痰盂，沈霖直接摆摆手：“你扶我去厕所就行。”
由方楠直接承受了轿车的撞击之后把力量传导给他，沈霖伤的并不重，只是摔破了头，胸腔受到撞击，肋骨在用力的时候会有震痛，剩下的就是左腿，也不知道是摔的还是撞的，膝盖处已经不能用力了。
已经详细做个检查，总的来说，他并没有器质性的损伤。
上完厕所，沈霖坚持要周远航向护士要了一辆轮椅，无论如何要去重症监护室看一眼方楠。
“你还担心我们会骗你。”周远航嘟囔着推过来轮椅，扶着沈霖坐了上去：“重症监护室不让进，最多让你隔着玻璃看一眼。”
陆晚柠拿着吊瓶跟在旁边，她知道，沈霖只有沈霖去病房看一眼，才确信大家没有骗他，方楠并没有离开，只是还未苏醒。
周远航重症监护室外面，跟小护士好话说了一箩筐，人家就是不让进。
重症监护室是无菌病房，平时探视的时间是有规定的，其他时间不允许无关人员进入。
“我这兄弟跟他女朋友生离死别，不让他看一眼，他养伤都不安心。”周远航跑去小超市买了一堆饮料放在护士台：“就在门外看一眼，一眼我就给他推走。”
其中一个小护士，看了一眼轮椅上的沈霖，跟同事嘀咕了几句：“昨晚出车祸那对小情侣，女的还没醒……”
护士终于把他们放了进去。
方楠住的重症监护室就在走廊的最里面，外面是两道隔离门，外墙是一面透明玻璃，沈霖坐在轮椅上就能看的到。
里面的方楠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手上和脚上是和额头上都是数据线，心电监护上面的波浪线在缓慢地跳动着，宽大的氧气面罩下，方楠就那么安静地躺着。
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方楠，以这种心情，朋友、恋人、爱人……
方楠长长的头发没有了，从鬓角处显露着刚刚推掉的痕迹，头上带着血痕的纱布和网状绷带。
沈霖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她躺在那里，心里的某个结突然就那么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