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是太上皇多年来睡得最通透的一夜，王大伴都去泡了澡睡了一觉醒来，太上皇还睡着呢。
王大伴差点以为太上皇有什么不妥，甚至上前探了探鼻息，就这还不放心，最后还是听到了太上皇隐隐的呼噜声，才松了一口气。
“太上皇以往一天顶多睡两个时辰，没想到今天竟然睡了这么久，看样子，怕是要睡到天亮去了。”
杨轩笑了笑：“能吃能睡身体好，这是好事。”
王大伴点了点头：“对，这是好事，太上皇多少年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定北侯，这可是多亏了你呀。”
说着，王大伴陷入了回忆之中：“当初太上皇刚当上皇帝的时候，总担心宁王燕王他们谋反，夜夜睡不好觉，后来总算是稳定下来了，太上皇为了操劳国事，每天睡不够三个时辰，好不容易国事也稳定下来了，太上皇的年纪也大了，一天顶多也就睡两个时辰，太上皇时常感叹，当初要是不争这皇位，当个逍遥自在的王爷，或许这辈子就轻松多了。”
杨轩感叹了一句：“人生就是如此，有缺憾很正常，当你选择了一条道路，就只能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没法探寻另一条道路的风景。”
王大伴瞥了杨轩一眼，面露古怪：“定北侯，我这年纪大了，才会有此感叹，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也像是个老头一样，生出这么多的感慨呢？”
杨轩尴尬一笑：“这……恐怕是我天生多愁善感吧，你知道的，天才嘛，总是比别人想得多。”
王大伴心说我知道个鬼，我又不是天才：“不过你年纪轻轻的，应该多想些朝气蓬勃的事，总是这么老气横秋的不好。”
杨轩忽然一愣，指着自己鼻子问道：“我……我老气横秋吗？”
王大伴笑了笑：“太上皇第一次见你，就说你成熟稳重，压根就不像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
杨轩挠了挠头，解释道：“这个嘛，我也是被逼无奈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不成熟，就没法生存了。”
王大伴又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太上皇当年，不也是被逼无奈才参与了夺嫡，然后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了。”
杨轩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就是现在的皇上，不也是被逼无奈嘛，皇上一开始可也没想过自己会坐上皇位。”
王大伴感叹了一声：“都是天潢贵胄，何必整个你死我活，得了权利，失去了亲情，真的是好事吗？”
杨轩道：“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其实我倒是有个解决的方案，只不过以当前的情形，怕是没有个几百年，都没法真正实施。”
王大伴心中一惊，心说这种事你都有解决办法，那你不得是个神人？
不过事关皇位传承，王大伴还是强忍住了好奇心，没有开口询问。
“定北侯也劳累了一天，还是赶紧去歇着吧，太上皇这里我来看着就行了。”
杨轩点了点头，拱手告辞离开。
他也不敢走远，只是在一旁的房间里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杨轩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到隔壁去看太上皇起没起，结果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他赶紧探头看向窗外，却见太上皇正在院子里散步呢，跟王大伴两人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看书喇
杨轩赶紧下楼请安：“远山先生起得真早啊。”
太上皇指了指天上：“你看看太阳都到哪了，还早呢。”
杨轩抬头看了看天，这估计都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不由得面露尴尬：“我睡得沉，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太上皇摆了摆手：“没事，王大伴说你昨夜直到后半夜才睡的，这些天来，你也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给远山先生效劳是我的荣幸，哪能说辛苦呢。”
太上皇笑了笑：“那今天有什么安排啊？”
杨轩皱了皱眉，心说阿日陶勒就这么点大，还能有什么安排，我总不能天天陪你闲逛吧，总督府还有那么多事呢。
太上皇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没安排了，当即说道：“你要是没安排，那我可就自己转悠了啊，你昨天说二环外有个张真人的道观，我正好今天去瞧瞧去。”
杨轩赶紧接茬道：“那我给远山先生安排个向导，领着远山先生在阿日陶勒转悠转悠？”
太上皇一摆手：“算了吧，阿日陶勒就这么屁大点地方，一个圈套一个圈的，还用得着向导？放心吧，我丢不了。”
杨轩还是不放心：“可是这阿日陶勒人多眼杂的……”
王大伴却说道：“放心吧，有我跟着呢，还有其他人暗中保护，不会有什么事的。”
杨轩点了点头，其实他也就是客气两句罢了，太上皇那一千金吾卫，昨天可是全都分批进了城了，可以说整个阿日陶勒都在金吾卫的掌控之中了，只要没有大军来攻，太上皇压根不可能出什么事。
送别太上皇，杨轩直接回了总督府，继续处理积累的事务，大事没有，几乎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增收关税这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不是杨轩忽悠索斯纳才需要增收关税，而是如今商业已经发展成熟了，不论漠北还是瓦剌，都离不开来自大盛的商品，增收关税已经条件成熟。
只要杨轩这个税收的不太狠，基本上是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应的。
不过这个税收的章程还是要拟定一下的，杨轩在这方面只能算是一知半解，还需要与专业人士商讨才行。
这个事杨轩年前就已经在谋划了，这次去应天府，也请教了户部的一些专业人士，甚至还专门聘请了一位户部退下来的，专管税务的官员来阿日陶勒。
人家可是早就到了，这几个月下来，应该对阿日陶勒这边的情况有了一定了解，所以他想了想，便准备先把人叫过来聊聊看。
很快，刘师爷就把人请过来了，来人见到杨轩，当即拱了拱手：“下官钟庆收，见过定北侯。”
杨轩赶紧笑呵呵地迎了上去，这位钟庆收可是他从户部高薪请来的资深税务人士，这老爷子在户部干了一辈子税务，要不是自己砸钱，人家压根就不会大老远地跑到阿日陶勒这关外之地来。
“钟老先生客气了，在我这，您是顾问的身份，不必向我行礼。”
钟庆收倒是很明白：“定北侯说笑了，论公，您是侯爷，论私，您可是花了大价钱雇我来此的，我老头子怎么能不尊敬您呢。”
杨轩就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能摆得清自己的位置，沟通起来就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