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童颜跟着父母去了童爷爷家。
许久不见，童淮德在见到孙女的那一刻，眼睛笑得眯成了缝,他朝她招招手打趣道：“你给爷爷敬个军礼瞧瞧,我看看姿势正不正确。”
如今童大宝被分到海军陆战队，而童颜又身在文工团,家里同时出了两名军人，这让他感到老怀安慰。
“敬礼！”童颜挺直腰板五指并拢，向童淮德做了一个军姿标准的军礼，“礼毕！”
动作做完，她笑吟吟地问向老人，“爷爷,你觉得怎么样？合格吗？”
“合格！特别标准！”老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脸色都跟着红润不少。
童建业坐在一旁看向这对爷孙,微微扬起嘴角满眼笑意。
他站起身给老人的水杯中倒入温开水,并嘱咐道：“到时间吃药了,您先把药吃了再回房间休息一下。”
“那不行，一会儿宋老头要来，我还要跟他下象棋呢。”以前吃药的事都是自家老太婆管求着,现在换成儿子来管,他还有些不太适应。
也不知道这人是真的学会改变还是另有目的哄他开心。
“他来了我叫您。”最近老人的血压很高，童建业的心里十分担忧。
他刚和父亲团聚不久，只盼老人能够长命百岁,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尽尽孝道。
“不去，我就在这儿呆着。”童淮德执拗起来谁都劝不动，正当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宋老爷子带着宋承军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你们这是干嘛呢？建国你是不是又惹你爸生气了？”童家这个小儿子有多糟心众所周知,偏偏能生出像童颜这么好的闺女来，实在气人！
“宋叔。”童建业见他们来了只是礼貌性地点头，但宋承军那炙热的目光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目光锁定的方向是自己的女儿，他面无表情地挪动身子把童颜护在身后。
心上人被挡住，宋承军这才收回爱慕的眼神，对上童建业那双冷凝的眸子，“童叔，您好。”
“嗯。”
女儿已经到了谈恋爱的年纪，如果有喜欢的人当然可以谈，但这个宋承军不行。
先不说这人心高气傲的品性以后绝不会懂得心疼妻子。
就冲他几年之前已经拒绝过两家人的联姻，童建业更不会让女儿与他有什么瓜葛。
“童叔，这是朋友从外地带来的，我想起你好这口就拿来了。”宋承军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递给他，神色中尽是讨好。
“谢谢，我最近戒烟，你自己留着抽吧。”童建业朝他摆摆手，随后转身对童颜说：“去厨房帮你妈洗洗菜。”
“嗯，好！”童颜也不想面对宋承军，以昨天的情形来看这人根本没有对自己死心。
她可不想因为他，让沈绍卿那个大醋坛子再瞎吃醋。
见童颜没和他打招呼就走了，宋承军只觉得心里很空，一丝苦味儿从心尖蔓延至口腔味蕾，比吃了黄连还苦。
宋老爷子瞅孙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儿就知道这小子现在是真的喜欢上人家姑娘了，不然最近也不会总跟着他往童家跑。
他只能厚着老脸开口道：“我们经常来就别把这小子当成客人了，承军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活儿帮你婶子干干。”
“嗯，好。”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宋承军很怕被童家人阻拦，溜走的速度比兔子还要快。
童建业：“……”
厨房本就不大，如今又多了两个人在眼前横晃，刘文慧只能把他们打发到一边省着碍事。
童颜没想到这人会追到厨房里，她板起小脸儿有些不悦。
“颜颜，咱们聊聊吧。”昨晚，宋承军一夜失眠，他不懂自己比起沈绍卿，究竟差在哪里？
论能力，论家世，他也只不过是长相略逊一筹。
“嗯，好。”正巧她也有话和他挑明。
两个人来到院子里的葡萄藤下对立而坐，各有所思。
八月的葡萄正是成熟的时候，青青紫紫，一串串，惹人遐想，欲要采摘。
宋承军望向葡萄藤下的童颜有些恍神，秋水明眸、面赛芙蓉，无一处不美好……
“颜颜，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也想过放手但是真的放不下。”他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我想和沈绍卿公平竞争，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童颜差点被这人气笑了，她停顿两秒才淡淡开口：“这并不公平，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她和沈绍卿彼此相爱，他非要横插进来，这怎么能叫公平竞争呢？
宋承军忍下心底的烦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他没想到眼前的女孩儿会如此冷漠决绝，可自己就是喜欢这样的她，“总有一天，我会让知道我比沈绍卿更适合你。”
“谁最适合我不用你来说，我心里非常清楚。”
童颜见他仍然执迷不悟瞬间冷下脸，“还有，咱们重遇之后只见过几次面而已。麻烦你扪心自问，为什么你以前没有喜欢上我，而现在却说喜欢我？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我可不觉得你会喜欢我的心灵美？”
宋承军被问得一怔，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思考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见他回答不上来，童颜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
总军区医院。
此时，沈绍卿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他爸给他认的干爷爷——聂老。
由于聂政学的身份特殊，诺大的诊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听你爸说你跑来学医，今天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你。”聂政学双手拄着拐杖，即使坐在简陋的板凳上也能看出此人的身份尊贵。
当年的事沈绍卿知道得并不多，他只知道这位老者曾是爷爷的病人，后来爷爷出了意外，聂老帮助良多，还认了沈家这门干亲，并把父亲引上了从政的道路。
对帮助过自己的人，沈绍卿发自内心地感激，但也仅仅只是感激，他并不喜欢父亲认下的这桩干亲。
“聂爷爷，您好。”
两人几句寒暄之后，聂政学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手中的拐杖，终于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你这孩子从小就聪慧过人、善良正直，以后绝非池中之物，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从｜政之路更适合你。”
看来老爷子今天来的目的是帮他爸做说客的，沈绍卿迎上他的目光，回答得毫不犹豫，“谢谢您老的抬爱，我觉得还是学医更适合我。”
已经猜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聂政学看向窗外的飞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半晌过后才神色复杂地说：“你今年已经22岁是个成年人了，有些事你爸不忍心告诉你但不代表你不需要知道，作为男人只有经历过真正的伤痛才能成长，只有自己羽翼丰满才能保护家人。”
沈绍卿的眼底划过疑惑，不明白聂政学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
诊室里的时钟“滴答滴答”走个不停，等他回过神来已是半个小时之后。
此时屋子里除了他以外已经空无一人，耳边回荡的仍是聂老临走前所说的话，“这就是当年的全部事实，你爸这几年过得不容易，是学医还是从政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沈绍卿紧抿着嘴唇，整个人仍处在震惊之中，心底的愤怒犹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着。
原来几年之前的那场意外并不只是单纯的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而自己这么多年就像个傻子，不仅没有帮家人报仇还选择逃避现实？
如果他妈和弟弟在天有灵，一定会对自己很失望吧？
浑浑噩噩地走出诊室，沈绍卿只想立刻、马上见到父亲！
对于儿子的到访，沈为民感到意外，见他脸色不对忍不住关心地问：“你这是怎么了？和对象吵架了？”
“……没有。”父亲的一句关心让那满腔的愤怒渐渐冷却下来，沈绍卿深深吸气，凝视着他，“今天聂老去找我，说了一些事情。”
“他跟你说了？”沈为民轻蹙眉头，有些意外聂老会亲自去找儿子提那些旧事。
“嗯。”沈绍卿见他这么问，就已猜到聂老所说的都是真的……
“事情已经过去，仇也已经报了，你别想太多。”知子莫若父，儿子有多腹黑，沈为民一清二楚。
以前不告诉他，就是怕这孩子受不了打击，为了报仇而干出一些铤而走险的事。
那时候自己羽翼未丰，真出了事不一定能兜得住。
“对不起，这么多年是我误会您了。”沈绍卿攥紧拳头，声音有些更咽，他恨自己知道得太迟，没能为家人报仇！
“你妈生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早日成家立业，而不是想让你生活在仇恨里，你懂吗？”
沈为民知道这事对他打击很大，自己的话他不一定能听得进去，如今只希望那个姑娘能帮助儿子走出死胡同。
“我会好好考虑今后……是从医还是从政。”沈绍卿没有正面回答父亲的话，眼底的暗淡无光让沈为民不免有些担心。
一时之间，他不禁怀疑自己长久以来一直逼着儿子参军从政，这样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