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叔叔的杀鸡儆猴并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烟花该放还是要放的，晴朗的夜空到处绽放着绚烂的花火。
沈婷也没有了放烟花的心思，尽管知道邻村那个因为燃放烟花被警察叔叔抓走的人并没有受到处罚，甚至都还没有到派出所，就被警察叔叔给放了回来。那人为了庆祝自己安然无恙，半路又偷偷跑去买了大几百块钱的烟花。
说到底还是小地方，警察叔叔懒得管，也管不住，和工厂排放的废水废气相比，烟花燃放产生的污染物也和它本身一样，只是转瞬即逝。
夜渐深，空气也更凉了些，不过人们的热情依旧高涨。随处可见说笑的大人和嬉笑打闹的孩子，好像过年的气氛在他们眼里并没有消失。
在被邻里认出来之前，沈婷带着严玉粒回家了。
竹西脸上异彩连连，这是烟火在人间的投影。
“我们也回去吧，有点冷了。”
沈周嗯了一声，道：“乡下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就算是想出门看看，也不过就是在这一条路上徘徊。”
“可是一点都不冷清呀，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欢笑声，在城市里就没有这样的感觉。”
“各有各的好吧，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总是会向往远方。”
“怪不得都喜欢去旅行，我当初第一次去南城的时候也是满心都是新鲜感，可一年过去后发现也没什么新鲜的。不同的城市大概也就文化不同，其他的一些东西总是能看到复刻的痕迹。”竹西回忆道。
“如果像淮左和清清那样，每个城市只待一个星期，才能更真切地感受到每座城市的差异吧。”
“你说陈缘和梅叶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你这思维也太跳脱了，怎么突然就跳到了冬城……沈周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道：“叔叔婶婶和果果他们都过去了，再加上陈缘一家人，或许在医院吃团圆饭……不过，他们更可能回了家，因为那里才是应该团圆的地方。”
“陈缘会好吗？”
“会的。他们也许未来某一天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梅叶会出去租房找工作，陈缘也回去救助站兑现她的承诺，这也是她的理想。”沈周非常肯定。
竹西低头看着自己缓缓前行的脚步，每有一朵烟花绽放，她长长的影子就会显现出来。
“他们还会开花店吗？”
“会的，这是他们共同的理想。”
“一个人可以有两个理想吗？”
“只要心够大，几个都可以。理想不是白日做梦，只要肯付出，总是会实现的。”
“如果秋子有一天突然离开了，怎么办？”
沈周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在救助站工作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
竹西回答道：“就像你说的那样，她有两个理想。其中一个是长大之后回到救助站，帮助那里的孩子，这个理想已经实现了；另外一个理想……她应该没和你说过。”
“我们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以好朋友的身份聊天了。”
“她告诉我说不久的将来，她会离开救助站，去实现她的终生理想。”
“终生理想？那是什么？”沈周从来没有问过秋子这些事情，除了她的身世之外，也没有问过任何关于她的私人问题。
竹西顿了顿，说道：“她说她正在努力地学习，等到合适的时间，她就会离开救助站，去一个流动性的公益组织，走遍全国各地去帮助更多的人。”
这些话是什么听到的，竹西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在某个夜晚突然收到了她的消息，便简单地聊了几句。
她能理解秋子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亲身经历过苦难，才更能理解他人的坎坷。对于秋子而言，知道的越多，越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沈周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他只是很敬佩秋子，如果换做他，也许他最多也只是为救助站奉献，让他去天南海北地帮助别人，还是没太大可能的。
“她这样舍己为人的人，我只在电视节目里见过。”
竹西的关注点也有些奇特：“我在想，也许陈缘某一天真的去了救助站，当她有能力接替秋子的工作时，秋子应该就要离开了。”
“也许吧，未来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呢。”
“你好像并不太关心这些。”
“只要陈缘能平安无事就好，至于她痊愈之后会做什么事，就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了。至于秋子，她很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足够的能力和毅力，更不需要我关心什么。你知道我是怎么对待我的朋友的，当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我会义不容辞地帮忙，但几乎很少会去主动关心。”
“也是……我就是在路上听到那些小孩子讨论他们在学校新交到的朋友，才突然想起来我们的朋友们。”
沈周笑笑，道：“很少会见到这样的你。”
“也许是因为独在异乡为异客？”
“你可不是客人，你是我的家人。”
“也是，怪不得和你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很少会想着要回自己家了。”
“这也能说明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真的有把你照顾好。”
“继续加油？”
“那是当然。”
踩着月光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接近八点了。
家里的大人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客厅里依旧热火朝天，电视播放着春晚节目，也不怎么有人看。
见到沈周和竹西回来，沈奶奶招了招手，道：“西西啊，我们正商量着打麻将呢，你也一起吧。”
二婶和苏妈微笑看着她，显然另外两个要打麻将的正是她们。
竹西则是看了看沈周，后者笑着说道：“行啊，不过我要和西西合伙，你们是做长辈的，可别说我们欺负你。”
“当然不会，愿赌服输。”
很快，麻将桌就支好了，意外的是，沈奶奶并没有坐上来，而是把严玉粒推了上来，而她自己也是坐在了严玉粒后面，显然也是准备在旁边指点。
沈婷自然也在严玉粒身后，这一下局势就反转了，沈周和竹西没有人数优势，而且两个人都是二把刀，大敌环伺之下，今晚怕是要输得找不着北了。
这边打麻将风风火火，另一边也没有闲着，苏定国专门从家里带来了一副象棋，就是为了和沈爸较量一番。于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苏定国被虐了六局，值得一提的是苏定国竟然也意外地领悟了一些新的战术技巧。
至于沈二叔和沈爷爷两人，他们是每年固定不变的春晚爱好者，不管节目质量如何，他们总是能从头看到尾。
一众人分工明确，客厅的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一觉睡醒，已是新年。
新年一切都是新的，这句话更像是一种唯心的说法，因为物是没变的，家里的所有事物都还是昨天的样子，但在人们心里，一切却都是全新的。
“呦呦呦，这不是沈少爷吗，怎么起这么早？”沈婷还是阴阳怪气。
“别夸别夸，都是我应该做的。”沈周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九点半了，确实比平时早了些。
“呸，不要脸。人家西西的父母都在，你也不知道好好表现表现，居然睡到现在，你好不好意思？！”
沈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从院子里进来的苏定国说道：“大年初一也没什么事，想多睡会儿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小周你要是能和你姐这么勤快就更完美了。”
我已经很完美了，竹西认证的……沈周还是谦逊道：“爸你说的是，我以后肯定注意。”
沈婷心道沈周真的是虚伪，明明不会改，还是要奉承老丈人答应下来。
还好我找的是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