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局的冯处长带着工程队的工头陈星是隔天一大早就过来的。
实在是葛副县长发飙了，压力很大。
陈星进镇的时候还有些魂不守舍的。
葛大运还在镇上溜达，跟着金矿厂的人假模假样地学习治污染。
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一辆熟悉的桑塔纳，好像是他的“好朋友”老陈家的。
他吃了一惊：怎么来得这样快？
一般这种情况，不是应该拖着吗？
安排自己人来检查，用慎重当理由多来几波，能拖起码一个月。
检查完了要开会讨论，再拖半个月。
反正就是一直拖，拖到人家不耐烦了。
这样，一般人就会觉得，只要能解决问题就好了，不断退而求其次，也不再兴师问罪了。
都是他们这些生意人的套路。
葛大运看得暗暗摇头：不明智，真的不明智，竟然还上杆子。
可他不知道，陈星倒是想拖，只是他不敢。
陈星现在是因为在县城压力太大，宁愿躲到镇上来，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敷衍的门路。
……
早上九点。
白玉本来都去上班了，又被秦含秀打电话叫回去了。
……秦小实的屁股被秦小果打肿一直在养，今天早上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烧。
秦含秀人都吓傻了。
白玉进去的时候，就听见她在说……
“实啊，这事儿不怪果果啊，你看，你是大前天挨打的，前天和昨天都没发烧，今天发烧了。”
白玉哭笑不得。
秦含秀这套欲盖弥彰粉饰太平的说法还真是始终贯彻。
不过从这话也能听出来，最近她的心眼子偏在果果这边，甚至暗搓搓认为果果打得好。
秦小实光着屁股蛋趴在床上。
虽说发烧呢，人倒是很有精神，丸白的大眼睛，看着他老姑奶奶滴流滴流转。
白玉一看那屁股蛋，确实红的青的一片，肿起都没消……
难道是这几天天天光屁股，加上有伤，免疫力下降了？
她忍住了没去摸。
“实，多少度？”
“三十八。”
白玉摸摸他的头：“难受不？”
秦小实撇撇嘴：“妈，我屁股肿了。”
“嗯。”
打小树的棍子太粗了。
“没地方打针了。”秦小实贼贼地道。
……原来是怕被拉去打针。
秦含秀连忙道：“不行不行，得打一针，打一针就好了。”
“不用”，白玉摸摸秦小实的头，“观察一下，实就在家里先养养。”
现在医疗宣传得比较到位，结果很多人矫枉过正了，没事就想去打一针。
严院长每天不知道要赶多少人走。
秦小实这才松了口气。
白玉说不用，秦含秀就觉得真的不用。
她出去给秦小实倒水了。
白玉后知后觉地道：“实，电话是你让姑奶奶打的？”
今天一大早王芳回来了，把双胞胎接去玩了。
秦含秀很少吵他们工作的，要带小实上医院，自己就带走了。
怎么巴巴打了个电话，让她回来看看？
秦小实心虚地把头贴在枕头上：“嗯……”
“为什么呀？”白玉故意问。
大概率是怕打针。
秦小实眼珠子转了转，不吭声。
这时候秦含秀进来了，手里端着水。
她跟白玉说：“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啊？你别看他现在活蹦乱跳的，刚才可是晕过去了，我弄也弄不动，哎哟，可急死我了！”
白玉吓了一跳：“晕过去了？”
“是啊，好不容易叫醒了，就说要找你回来，我才打电话给你的。”
本来白玉还被吓着了，生怕小实真有什么问题。
结果一听后面这句，无语了。
小子装晕，让他老姑奶奶抱不动，然后迷迷糊糊地喊妈，把她叫回来救场……
这个小芝麻汤圆！
白玉深吸了一口气，端过水杯。
秦含秀还想喂呢，被白玉拦住了。
“你起来。”
秦小实：“……”
他慢慢地撅起屁股，膝盖往前爬，然后坚强地把上半身挺了起来。
“现在我要你一句实话，你好不好？”
秦小实还在犹豫，眼珠子乱转。
“不好就去医院。”
秦小实被吓坏了，连忙道：“好，好！”
白玉斜睨了他一眼：“刚才不是晕过去了？”
秦小实又犹豫了。
“晕过去就上医院，好好看看，多打几针，好得快。”
就是这样，秦小实都没有松口！
他道：“我，我现在好了，我刚才是饿了。”
“饿了你什么东西都没吃，就好了？”
秦小实着急地道：“吃了，吃了糖。”
白玉跟秦含秀求证，他还真吃了糖，说是吃了糖就好多了！
她神情有点复杂地看着秦小实。
秦小果跟他这么大的时候，其实经历过一个相似的阶段……
就是，人类幼崽在语言、行动能力发展完善的初期，开始不断地用自己的方式来挑战父母，试探父母的底线。
你来我往乐此不疲。
可以揍，但是揍完了大多口服心不服。
当初的秦小果是聪明，逻辑严密那种聪明，让大人非常头疼。
现在的秦小实好像更难搞……他不但聪明，而且狡猾。
白玉隐隐有些警觉了起来。
她知道这个阶段如果不能让他服气，那他这辈子都不会服气了。
白玉有耐心，她没有抓到现行，也就没有跟秦小实杠那个晕倒的事情。
她微微眯起眼睛，和秦小实眼神对视了。
这小兔崽子以后不管是个什么大boss，他现在嫩。
跟母亲眼神对视了才二十秒，他就开始眼神闪烁了。
白玉：“……”
姐姐当年只能坚持十五秒，哥哥甚至只有五秒。
秦小实开始撅着屁股朝天，把头埋在了枕头里。
就……果然是亲姐弟，一样的鸵鸟姿势！
直到秦含秀跑去接了个电话回来，跟白玉说：“道路局的人来了。”
白玉站了起来，留给秦小实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然后她才走了。
秦含秀对母子之间的暗潮汹涌丝毫未觉。
“实啊，肚子饿饿，我们喝点粥好不好？”她不忘补充一句，“姑奶奶去你姑爷爷店里给你拿。”
一回头却见秦小实撅着屁股在用小手抚胸口。
“实，咋了？”
秦小实含糊道：“怕怕……”
他可比他哥敏感多了，他哥那时候还未必能感觉到老妈的压力。
秦含秀奇怪地道：“怕啥呀？这不是没人骂你也没人打你吗？”
秦小实又用枕头包着头：“喝粥，姑奶奶，我要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