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反正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是生是死，就看接下来这招了。
阳晋咬牙，不再迟疑，一抹狠意在瞳中闪过。
他握住剑柄的拳头重重砸向自己的胸膛，在胸腔淤积已久的污血顿时涌上喉间。
这是他们阳家一脉相承的准则——
对敌人狠，对自己……
更狠！
下一秒，他翻转手腕，匕尖朝上，一口浓腥的血液喷吐在剑身上。
血液接触到刀刃的刹那，剑身黯淡的光芒乍地亮起，像是在即将燃尽的火堆中添了一把柴火。
剑柄中传来炽热的灼痛感，一簇赤红的火焱从剑柄中燃起，沿着指缝蔓延而出，瞬息间覆盖了他的整个拳头和剑身。
阳晋楞了下，紧接着一抹狂喜迅速浮上心头。
他成功了！
火焰以血为燃，灼热却不伤人，焰苗摇曳，宛如一头真正的凤凰涅盘而出。
焰光照耀下，阳晋的瞳孔里倒影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再次高举起赤凰，以雷霆万钧之势重重劈下。
剑身火焰缭绕，势不可挡，像是一头翱翔天际的火凤俯冲而下。
这一次，我看你还挡不挡得住！
面对这道来势汹汹的攻势，钩蛇似乎从中感知到了强烈的威胁，瞳中闪过一丝惊慌。
瞬膜再度遮蔽住眼球，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气疯狂朝眼瞳的方向涌动，汇聚在瞬膜上。
水汽凝结成透明的冰甲，一层覆盖一层，层层叠加，将底下的眼瞳遮得严丝无缝。
“叮——”
匕尖撞击冰甲，冰甲毫无抵抗之力，在炽热的火焰下迅速消融成水汽，嗤嗤地化作白雾蒸腾而散。
赤凰就如同战场上的冲锋铁骑般，冲破敌军阵型，一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直攻向敌军要害之处。
半透明的瞬膜之下，钩蛇瞳孔凝视着上方，浓浓的不安像是阴云笼罩心头。
冰甲的溃散逃不过它的感知，每破开一层，不安便随之增长一重。
终于，所有冰甲在火焰下尽数消融，它心头的不安也随之到达了顶峰。
匕尖在它视野中迅速放大，接触到瞬膜的刹那，钩蛇的瞳孔凝成针芒状，轻微地战栗。
“嗤——”
下一刻，它眼前的世界突然覆上一层血色，像是夕阳落下天空帷幕前的霞光。
紧接着，血色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暗去，最终迎来的，便是永夜的无尽黑暗。
灼热的痛楚直冲颅顶，像是火山喷发出的岩浆在脑沟内流淌。
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是那么的熟悉。
这一瞬，沉埋在它脑海深处的久远记忆，被熟悉的疼痛再次唤醒。
那段给他带来屈辱与伤痛的，不堪回首的回忆再次浮现脑海中。
记忆中，在血与水交织的画面里，那道被它钉死在岩壁上的羸弱人族的身影，与眼前燃烧着火焰的人影轮廓逐渐重合在一起。
就连动作和眼神都出奇地相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自从那次瞎了一只眼后，在日复一日的苦修中，钩蛇坚信自己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可是今日，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情节在不同的时空下，又再度重演。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从未有过的巨大恐惧与茫然瞬间占据了钩蛇的脑海。
哪怕什么都看不到了，它心里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已经彻底失明的残酷现实。
它牺牲了那么多，耗费了大量时间与灵气炼就的瞬膜，竟然被一把还没它牙齿长的小刀轻易破防了？
更让它无法接受的是，刺瞎它的这个人，还和当年弄瞎他另一只眼睛的人那么的相似。
这无疑是在它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又狠狠撒上了一把盐。
这一刻，钩蛇彻底陷入了癫狂。
它痛苦地仰起头颅嘶吟着，战栗的身躯剧烈拍击着石柱。
一道道裂痕在石柱表面滋生，震动连带着穹顶都不断有碎石滚落。
阳晋身子一歪，突然失去了平衡。
钩蛇松开了咬住他膝盖的利齿，疯狂摇晃头颅想要把他甩掉。
他只能紧紧抓牢插进钩蛇眼中的赤凰剑柄，这才没被甩飞出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想把我甩掉，哪有那么容易。
阳晋龇牙冷笑，眼神冷冽如冰窟。
找准时机和角度，借助钩蛇甩动的力量，他猛地抽出匕首，一束血箭飙射而出，同时还有一声更为凄厉的嘶声响起。
半空中，阳晋顺势扭转腰身，以肩为轴，右臂回旋，反手将赤凰插进钩蛇下颌。
他握紧剑柄，身体沿着钩蛇腹部像坐过山车般飞快坠落。
没有任何停顿与阻滞，坚硬的鳞片在刀刃下如若无物。
灼热的刀锋划下，鳞片纷飞，血肉沿着刀刃裂成两半，干净利落得像是案板上被屠刀剖开的鲜嫩鱼肉。
嘶吟声跌宕起伏。
从下颌开始，钩蛇腹部中央被拉出一条鲜血淋漓的裂谷，像是在它的肚皮上拉开一条拉链，带着焦糊味的青烟弥漫开。
尽管看上去伤势唬人，但这依旧不足以对钩蛇造成致命伤害，它反而愈加狂暴地挣扎。
虽然钩蛇什么看不见，但腹部传来的剧痛让钩蛇意识到，敌人正在接近它的心脏。
没错！
阳晋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瞄准了一个地方。
心脏。
刺瞎钩蛇的眼睛，只是为了能让他更轻易地接近目标。
钩蛇心中警兆疯狂鸣响，对死亡的恐惧在心里如藤蔓般疯狂蔓延。
不…不要……我不要就这样死去！
我才活了不到百年……
我还有着更悠久的生命……
我还没有进入成熟期，连子嗣都还没有留下，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死去！
在这片灵气枯竭的界域里，它们钩蛇这一脉苟延残喘了千年，时至今日整个族群只剩下它一蛇。
如今好不容易迎来了灵气复苏，继承了先祖遗泽的它，只要假以时日，一定能重铸上古先祖的荣光，成为此界一方霸主。
它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屈辱地，默默无闻地死去，而且还是死在一个远比自己弱小百倍的人族手里！
不！
绝不！
这一刻，强烈的求生本能，以及心里浓烈的怨恨与不甘，让它短暂克服了身体的疼痛。
动用体内残余的力量，它充满恨意地抬起尾钩，迅如疾电般朝阳晋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