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降下时，所有官方非凡者已经离开码头区及仓储区，在军情九处和其他教会人员的接应下来到了营地。
真神的一击对非凡者的影响比对普通人更强烈，非凡者能更清楚地感受到那些霹雳而下的银白电弧中磅礴到无法直视的灵性。
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让所有非凡者在那一刻都无法站立，他们跌倒、打滚，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像是用这种方式表达臣服之意。
信仰风暴之主的那些还伴有精神上的极度亢奋。他们用颤抖的声带吟诵主的名讳，而其他途径其他信仰的，在这个时刻则是不安与恐慌，却在风暴之主的威压下无法念诵出其他神明的尊名。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无声而致命的雷霆实际上只落下了几秒钟，却让人感觉像是过了一个小时般漫长。
等到银白电弧消失，除了风暴信徒外，梅罗斯等人相继恢复神智，平复了心智——
除了道格拉斯。
梅罗斯看到所有人都站直了身体，只有道格拉斯仍然蹲踞在地，没有挪动分毫。旁边的韦恩伸出手要将他拉起，手指触碰到道格拉斯皮肤的时候却是一惊，急忙对梅罗斯说：“他……他为什么这么凉？”
挤过人群的梅罗斯也伸出手，没错，道格拉斯的皮肤此刻就像死人一样冰冷，关节僵硬。灵感不低的“巫师”甚至察觉到了就连道格拉斯身边的空气也被渗透进了这种阴冷，有种不正常的感觉。
她强行撑开他的眼皮，看到了无法聚焦，一点点扩散开来的瞳孔。
不应该……这样子就像是被死灵或者魂体附身，或者被诅咒。可四周都是官方非凡者，哪里来的灵体？
梅罗斯一边紧急地张罗了个空房间和韦恩一起将道格拉斯放在床上，暂时用物理方法确保体温，一边举着手杖，叩开灵视，想要找出问题。
让她惊讶的是，灵视中应当出现的丰富色彩在道格拉斯身上都不见了，现在他的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灵性光辉，整个人形如同一个灰白的单调剪影。
别说不像非凡者了，这个样子甚至不像是个活人——就连死去没多久的人身上都能看到灵性反应，道格拉斯此时的样子就像是石头或者泥土似的死物。
怎么会这样？
梅罗斯关掉灵视，皱起眉头，回顾了一遍道格拉斯与自己一同撤退时的表现，没有找到任何异常之处。
想了想，她对同样焦急的韦恩说：“你先看着他，我去找同事来。”
“黑夜”和“死神”途径对灵体都有着更深的研究。梅罗斯匆匆离开，想要找另一位参与此事的红手套过来帮忙。
但此刻基地因为风暴之主降临神迹的缘故而陷入了一种狂乱的宗教氛围中。要知道，军情九处大部分人也是风暴之主的信徒，他们和代罚者们都像是暂时抛却了理智，到处都回荡着大声的赞美和歌颂，以及向着东区方向跪拜行礼的家伙。
这让整个营地的管理层瞬间空虚，梅罗斯在人群中艰难地挤到了办公区域，从某个值夜者那里得知，另一位红手套已经紧急赶回圣赛琳娜教堂。
看着眼前无法预料的混乱场景，梅罗斯叹了口气，开始思索是不是直接把道格拉斯也送到教堂会更快一些，因为显然的，黑夜信徒们很受不了周围风暴信徒的狂热，很多人都希望她能够下达返回教堂的指令。
梅罗斯当即让值夜者队长们找齐队员，点数人数，准备返回。等到十多分钟后，确认队伍人员齐整，梅罗斯带领他们离开营地，这时她身后的一个值夜者队长问道：“诺拉女士，您一开始让我们聚集时好像说有朋友受伤了，不要紧吗？”
“嗯？”梅罗斯一愣，“哦，道格拉斯……”
她的表情自然，像是完全没在担心地说道：“虽然教过他几次，但他到底是丰收教堂的人，他的同伴在旁边照顾，应该没什么大事。”
“好的。”那名值夜者也没有多问，他对梅罗斯那位名义上的学生也不熟，只是临时想这件事。
既然梅罗斯女士这么说了，那应该没问题吧。
与此同时，坐在小房间内的韦恩从窗口向外看了看，正好瞥见那支离开的黑夜教会队伍。但他只是眉头微皱，没有开口喊住对方。
他和黑夜教会没什么交情，只是听说道格拉斯在那边有个老师，行动中他们好像是在一起的。
但是行动结束后，大家就分开了。
说起来，我和这家伙总共也没有见过几次面……韦恩回过头来，看着意识已经模糊的道格拉斯，陷入了沉思。
如果不是赛恩斯兄妹和舒尔茨神父都受伤了，自己肯定不会和这家伙一起出任务。
他尽职尽责地把身体抽动，似乎陷入梦魇无法清醒的道格拉斯用厚毯子裹起来，观察了几分钟，见情况没有进一步恶化，便准备出门找些热水和其他衣物。
毕竟战士途径也不擅长治病，他看不出道格拉斯的问题，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避开那些风暴信徒，在后勤部门找到热水壶和一些食物、镇定药物的韦恩拿着东西往回走，然而，走到一半时，他的脚步越发迟疑，表情中也浮现出少许的疑惑。
“不对啊……”韦恩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抱着的一大堆东西，“既然赛恩斯姐弟没来，神父也没来，杰西卡……杰西卡牺牲了，丰收教堂只有我参与了这次任务……
“这些东西是带给谁的？”
他看向大厅中狂呼、奔跑的风暴信徒们，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要去照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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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大如蛇的银白电弧倒映在视网膜上的同时，道格拉斯在某种直觉的引导下，叩开了灵视，看向高空。
他看到了灵体。
大量的，数不清的灵体——准确的说，是死灵。东区居民的死灵。
或许是因为刚死不久，它们脸上还残留着很接近人类的表情，都是大张着黑洞洞的眼眶和嘴巴，流露出惊慌、恐惧、失落与怨恨。
它们熙熙攘攘挤挤挨挨，原本透明的身体因为重叠而组成了灰黑色的巨云。而这朵巨云正拼命地逃离，大量边缘的死灵不断被无序跳动的电弧擦过，无声湮灭成几缕微风就能拂走的尘埃。
死灵云团分崩离析，它们正经历着第二次彻底的死亡，肉眼难见的灰烬和尘埃从高空落下。
道格拉斯怔怔看着，直到——他从挤做一团的死灵当中，看到了一双如同活人般灵动，让他没办法忘记的灰绿色眼眸。
艾文.汤伯森。
他死了？！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出来，对方也看到了他。
登时，死灵云团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拖拽般骤然加快了速度，直直冲向了道格拉斯！
后者悚然一惊，但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云团包裹住。
刹那间，道格拉斯像是掉进了……难以言喻的虚空。
视野变换，现实世界一下子消失了。
很快，道格拉斯就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地被拖进了“真实视野”，落入那片色彩纷呈、仿佛连接万物的线条构成的巨网当中。
而耳边、眼前，灰白的色彩和深入骨髓的寒冷扑面而来，伴随着嘶哑哀怨的隐约哭嚎……显然，他正在巨大的死灵云团内部。
每一个死灵身上，都蔓延出一条细细的灰线，连接到道格拉斯身上，让他看起来犹如被包裹的蚕蛹，难以动弹。
就在道格拉斯意识到这点的同时，一个气息明显，宛若实体的死灵从群体中脱离，飘到了道格拉斯对面。
灰发绿眸的艾文.汤伯森看起来很开心，他微微躬身，像是在致意，脸上却是带着嘲弄的笑容：
“又见面了，我的朋友。”
道格拉斯没有答话，面色阴沉地观察着艾文。
很明显地，艾文身上也有蔓延的线条，但比起自己少很多，最明显粗大的是两条，一条鲜红一条红紫色，它们的另一端蔓延向上到了视线不可及之处。
这两条线条此刻有些闪烁不定，原本粗大的直径在以很慢的速度变细，似乎象征着它们对应的联系正在被逐渐削弱。
此外，周围的死灵以艾文为中心，但并不是道格拉斯一开始猜测的那样被艾文控制，而是它们看向艾文时原本扭曲的面容就会更加狰狞，并不断试图扑向那个恶魔，将灰色的线连接到艾文身上。
它们每次都会成功，但那些灰线甫一连接就会被艾文笑着轻松拉扯断裂开来，轻松地仿佛拂去蜘蛛丝一般。
所以艾文没有像他一样被灰线限制住身体。
而道格拉斯和艾文之间，也有一条不断变粗的线。
“看呐，”艾文伸手拨弄着两人之间的线条，“我们的缘分已经很深了。”
“……你是故意引来官方非凡者，故意要死这一次？”道格拉斯盯着对方，隐约有了猜测，“这样，能让你摆脱……污染？”
艾文眉毛一挑，倒是有些惊讶：“你第一次到这里，就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什么？不愧是我的英雄，真聪明。”
他随手指了指身上的线条，尤其是背后那两根最粗的，笑呵呵道：“说对了一半。只是死掉的话，它们应该还是能让我复活……嗯，有一个，好像和你们大地母神的能力有些像，它能影响生命。
“自从怀了它的孩子之后，我总是做梦。梦到一次次地被生下来……呃，相信我，那真是够恶心的。
“所以，我死掉之后，灵体要有个能去的地方。
“除了它们两个，我和你之间的线条最清晰最紧密不是吗？
“当然，最开始这条线没有那么深。你太弱了，不如那两条线的拉力大，所以我想了个办法加深咱们之间的联系……”
道格拉斯听着听着，忽然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感到一阵窒息。
他抬头看着盘旋在两人身边的死灵云团，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所以，你要……杀这么多人？”
“对啊。”
艾文看着他，两手一摊，笑着说：“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但是你看，一旦你认为这些人的死与你有关，我们之间的联系就会加深。”
是的，就在道格拉斯看向那些死灵的时候，死灵们的灰线和两人间的线段都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结实。
甚至它们都在这片虚无中有了物理上的重量般，压得道格拉斯身体不断佝偻，直到半跪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
道格拉斯盯着脚下的虚空，难以接受地想着。他想要挣扎，在这片虚空内却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那些灰线紧紧束缚着他，让所有挣扎都难看至极。
恶魔走近过来，声音轻飘飘从上落下：“要不是你好几次那么执意要杀我，我还没发现这点。”
“你之前在骗我？”被无形重量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的道格拉斯忽然问道，“你说，你是‘联系的恶魔’，看到未来我会杀死你。”
“哦，那不是假的，我真的看到了。”
等着背后线条消散的艾文四下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的虚空，倍感无聊，索性把半跪在地的道格拉斯当座椅，坐在了他的肩膀上翘起二郎腿，耐心解释：“恶魔都会觉醒独特的能力，我的能力大概就是这个空间吧。所以我能借着这里找到你，也能在接触那些线条的时候看到一些模糊的画面。
“升半神的时候是你帮了我，那个时候我看到的就是咱们两个的画面，你看起来比现在强多了，所以我才猜那是未来的事情。
“对哦，有这样的预言，难道你现在不会死？我们两个还能挤在一个身体里？这样的话，应该还是我比较强，负责控制身体吧？”
才意识到这点的艾文一拍大腿，认真思考起身体控制权的问题。
被当做椅子的道格拉斯没有沉默，继续问道：“玛琳的能力也是你给的？”
“啊，那个小姑娘。不不，她向那个叫‘欲望母树’的神祈祷了，因为当时‘欲望母树’一定要我找一个点祭品来，我找了很多，只有玛琳被赋予了力量。
“那叫什么来着，嗯，‘恩赐’？也许玛琳还挺有天赋的呢。”
“不是你……果然……”道格拉斯喃喃自语着，忽然抬起头，向周围叫了一声，“玛琳！你在吧！你是被我杀死的，你肯定在吧！”
艾文奇怪地低下头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在意这种举动，反而笑了起来：“她好像被净化了。那个热乎乎的家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我还想着，如果玛琳能一直藏在这里，之后就热闹了。可惜，你还是找到了她……咦？”
随着道格拉斯的呼喊，灰白色的死灵云团中，又一个身影挣扎着浮现出来。
她凝实的程度略逊于艾文，保存的神智也不多，怔怔地看着两人，先是叫了一声“教父”，又看向道格拉斯，充满疑惑地说道：“你，你也死了？”
那正是玛琳，她大体上保留着人类的模样，只有脸侧、脖颈、手臂处有少许树皮般粗糙的纹路。
艾文稍微有些惊讶。
他没有亲眼看到玛琳死去，只知道自己和玛琳的“联系”断开了，后来又见到了那个太阳途径的强者。
再加上那轻易杀死自己的雷霆，玛琳肯定活不下来，连灵体也不应该有——他是凭着这种特殊的“联系”，才能带着这么多死灵瞬间占据道格拉斯身体，避开雷霆后续对灵界的清扫的。
不过，这不重要，他反而大笑着拍了拍手：“你也在？这下有趣了！
“玛琳，你看，我说的对吧？人就是要吃人啊。他比你强，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为了正义为了活命杀掉你，你呢？
“你又变成孤零零一个人啦，想杀的那些人没有死，仇也没有报，啧啧，可怜的孩子。
“要学教父我，学你道格拉斯叔叔，做个自私的人才对啊。”
道格拉斯没有在意艾文的絮絮叨叨，就在刚才，他找到了自己和玛琳间代表“联系”的那根线，才试着呼喊她的。
成功了，玛琳来了。
这说明她的确在死亡之前，仇恨着、诅咒着自己。
看着满脸不解，表情生动得仿佛还活着的玛琳，他再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对不起，又骗了你一次。”道格拉斯长长地吐了口气，“说好的让你恨我一辈子……可是，现在，我要忘记你了。”
正准备看乐子的艾文心间忽然一跳，莫名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伸出手一把握住道格拉斯的头颅，尽管知道在虚空中无法真正伤害对方，还是色厉内荏地威胁到：“好了，闭嘴——”
后者反而抬起了头，环顾四周灰白死灵，平静地说道：“还有你们……请彻底死去，回到冥界吧。”
啪。
很轻，很轻的一声，几乎让人怀疑是幻听。
一根线条断开了。
它两边分别连接的是道格拉斯和玛琳。断裂之后，玛琳的脸上迷惑之色更甚，好像不再认识面前两人，身影逐渐变淡。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数不清的断裂声。
灰色的线条一根根崩断，灰白的死灵也一个个僵硬了动作，不再环绕于两人四周。
它们身上再也没有任何连接，就这么无依无靠地向上飘去，飘向视野之外。
灰线尽数断裂，摆脱束缚的道格拉斯轻松推开他，重新站起身，看着艾文，脸上是恶魔从没见过的冷淡神色。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艾文吃了一惊，顾不上威胁，他的第一反应是低头看向自己与道格拉斯之间连接的那条线。
那条原本结实的线条开始一点点淡化、萎缩……
而艾文的身后，红色和紫红色象征污染的线条虽然闪烁不定，却始终是这片虚空中最显眼最紧密的“联系”。失去道格拉斯这一侧的平衡之后，它们甚至有了反扑的迹象，拉扯得艾文灵体像是接触不良的电视影像般来回闪动。
“你做了什——！”
这一刻，艾文是震惊的。
道格拉斯怎么可能控制这些线？这不是我作为“联系的恶魔”才能觉醒的能力吗？！
“下辈子多少学点神秘学常识吧。”
两人恢复了面对面的站位，道格拉斯一边轻轻挥手，扯断身上连接着的线条，一边平静说道：“这片空间不属于你，我也不是第一次进来，是第二次。”
艾文愣了一下。
“还有，谢谢提醒。我能杀玛琳一次，当然也能杀她第二次；你为了活下来能杀那么多人……”
道格拉斯冲恶魔笑了一下：“我也可以。”
转眼，他已经切断了所有灰白死灵与自己相连的灰线，又继续扯过其他色彩的线条，边拉扯边介绍：“要不是看你扯断了，我还没想到这个办法。哦，这些也许是耶托奈夫城的，不多，因为我没在那里呆多久，只记得有个小姑娘，她眼睛里长出了树……
“安德森的？他好像没怎么因为你受伤，算了，断掉吧。”
“这几条特别显眼，是舒尔茨神父和赛恩斯姐弟的吧，这边的是那个和玛琳一起被接回来的站街女郎，还有，这是杰西卡……这是韦恩……
“还有什么？哦，梅罗斯老师，她替我操心了……还有这次行动受伤、殉职的其他官方非凡者……怎么还有深蓝主祭的事？他都不认识我。”
说着，道格拉斯好笑地摇了摇头，扯断那根不知道为什么连接上深蓝主祭瓦伦丁的线条。
现在他和艾文很像，身上不剩几根线了。
两人之间的联系也因此几乎彻底消失，看着那条已经细到难以用肉眼确认的线条，道格拉斯把手搭了上去，还没有动作就被艾文扑过来压倒在地。
半神紧紧攥着他双手手腕，表情写满了难以置信：“你疯了？不对……为什么？！你不应该做这种事、你……”
道格拉斯被控制住，不过也没在意，因为就凭这些微弱的连接，艾文已经没办法借此侵占他的身体，那两道难以磨灭的污染一定会重新捕获猎物，这只是时间问题。
说不定还挺快的。
“你只有一件事说得对，艾文。”心情前所未有放松的道格拉斯与充满暴怒和惊慌的灰绿眼睛对视，眨了眨眼，“我和你都是自私的人。听说世界上每秒都会死四个人，我从来没有为此感到伤心过。这个世界的人也是啊，不过是不巧，我认识了、在乎了他们，才会给你机会。”
他指了指两人之间终究还是残留着少许的连接：
“既然这样，断掉这些联系又能怎样呢？反正你和我本来就是个穿越者，死几个人、杀几个人罢了。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对！不对！你不是这样的人！”恶魔咆哮起来，本能地想要使用非凡能力，试图调动起对方一丝一毫愧疚、恐慌和后悔的情绪，灵性却泥牛入海般没能掀起分毫波澜，虚空中只能听到他自己满怀恐惧的嚎叫，“你害死了他们！为什么不愧疚，为什么不在乎？！你不是想救他们、想所有人都活下来吗？！”
“……我才发现，你的确强，但也实在蠢啊。”道格拉斯静静看着他发疯，脸上在笑，“杀人的是你。你要是愿意承认，愿意接受这份因果，那那些束缚我的东西，也能保护你。可惜，你那么胆小，那么害怕被你杀过一次的人。
“现在没人能救你了，我也不行。”
艾文的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了自己一开始轻松扯断那些死灵灰线的模样。他的动作、声音开始慢慢僵硬，直到彻底停止，他的灵体不受控地向上浮动，被背后两道污染拉扯着，一点点靠近未知的不可见的虚空。
直到彻彻底底地被吞噬，消失在道格拉斯的视野中。
只剩下一个人躺在这片虚空中，脸上带着笑，看着虚空中游梭、摇曳的各色线条，看着它们从虚空中出，又没入虚空，不知连接起了什么东西。
每时每刻都有线条自然断裂，也有线条自然连起。
看着看着，道格拉斯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落了下来，淡黄色的双眼中一片平静。他想了想，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对自己发动了非凡能力——
“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