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陈年旧事
“二十四年前的一个夏天的傍晚，我跟妹妹从隔壁村子回家，晚霞很红很漂亮，我和妹妹就在土路上跑，跑啊跑，我在前面，听到妹妹在后面喊‘哥你等等我’。“夏海陷入回忆之中，言语之间尽是自责，“我没有停，反而跑得更用力，就听到后面忽然一声雷鸣，等我回头时，就看到血红的云层里闪过一道椭圆的阴影，一道光柱从阴影下方射向地面，光柱周围的土块，石头，水，地里的庄稼，小动物，一头耕地的牛，还有妹妹，一起飞向云端，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二十四年前……”秦岭低声重复了一句，随后在脑海中询问起捌号来：“你怎么看？”
“我比较在意他为什么会强调一头耕地的牛。”捌号说。
“你就关注这个？”秦岭有些无语了，索性不搭理捌号。
夏海还在讲述自己的经历：“当时我本想去救妹妹，可刚刚往前跑了两步，就感觉眼前一黑，等再醒来时，就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我告诉大人们外星人过来抓走了妹妹，但没人信，他们报警，警察过来调查了很久，结论是一群团伙作案的人贩。
“我说不是人贩子，是外星人，但所有人都不信我，我只能自己调查。”夏海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我记得很清楚，我回到了事发当地，却发现稻田水渠庄稼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难怪会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
“这种事情确实不好解释。”秦岭顺口接了一句，接着问道，“那后来呢？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
夏海叹了一声：“看到那完好无损的稻田，我真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以为大人们说的才是对的，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脑子里只想着要怎么找到人贩子，把妹妹救出来。”
“但是……”秦岭看着夏海，“之后又发现了新的线索？”
“事发之后，我在家呆了整整两个月，直到开学要住校，这才在大人们的看护下去了学校。”夏海轻轻点头，说出了那个让他的整个人生就此改变的关键节点。
“有一个邻村的小孩在学校传，说他们村有个老汉丢了牛，整天在村子里大骂偷牛贼，说什么一袋烟的功夫，那么大一头牛就没了，连根毛都没剩下，真是贼精到家了。”
夏海忽然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是真的！全都是真的！我是对的！”
“丢了牛？”秦岭瞪大了眼睛，“那外星人开着飞船过来偷牛？这也太掉段了吧！”
夏海愕然的看向秦岭：“我一直觉得那个外星人能将那么大范围的地形复原，逼格相当的高，被你这么一说，突然就觉得那个外星人好掉价……”
“你看你也这么觉得对吧？”
夏海差点被秦岭给绕迷糊了：“等下，重点不是这个啊！”
“我知道，重点是你妹啊！”
“你这话听着怪怪的。”夏海嘀咕了一句，接着刚才的内容继续说道，“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大概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只能靠我一个人了，我拼了命的学习，上好大学，又拒绝了好几个待遇相当不错的工作，只为了能够寻找到外星人的痕迹，找回妹妹。”
夏海的后半段描述非常的简略，但这简短的言语中却隐含着无尽的辛酸与苦累。
秦岭捏着下巴，默默的看着夏海，直到后者非常不自在的问起来：“怎么了？你看什么？”
“我现在在想，你大学的时候，有没有接触过这么一个名词，就是宇宙社会学。”秦岭用复杂的语气说着，“你知不知道外星人也分种族的？你这随便找个外星人问你妹妹下落，跟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路人问你妹的下落有什么区别啊？”
“啊？”夏海呆住了，几秒钟之后，他发出一声更为强烈更为复杂的声音，“啊？？？”
“啧，这就是思维误区了啊。”捌号的声音在秦岭的脑海中响起，“就好像我一开始就关注到那头牛，而你却理所当然的忽略了一样，这家伙从来都没见过外星人，所以下意识的把外星人当做一个整体了啊。”
“能别提牛的事儿吗？”秦岭在脑海中回敬了一句捌号，随后皱起眉头来：这事儿你说管吧，还真不好管，不管吧，放在眼前实在是看不下去啊！
夏海已经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与痛苦，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所追求的到底有没有意义，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妹妹？
就像一名求道者，历尽千辛万苦，付出了一切，终于站到了自己心目中那个能给予自己答案的伟大存在面前，他小心翼翼的，满怀着希望与憧憬的，问出了那个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却不料对方说：“我不知道，我也是来找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帮一下吧，站长。”唐果的声音在秦岭的耳边响起，充满了丰富的情感，“您就是那绝望的黑暗中的那道光呀。”
听着唐果的声音，秦岭的意识霎时间回到了那个充满了绝望和压迫的冰冷世界，回到了当初那个表面光鲜，内里黑暗的世界。
唐果当初义无反顾的跟着自己离开，是否便是有这样的缘故？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没想到外星人有很多个种族，而我却能一口点破吗？”
夏海抬起头，下意识的询问：“为什么？”
“跟我来。”秦岭转过身，背起双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夏海迷茫的走下病床，走出病房，跟着秦岭，走到巨大的黑色的高墙前。
“我决定帮你一把。”秦岭面对着黑色高墙，留给夏海一道背影。
白色雷霆骤然劈下，刺眼白光撕破黑暗。
透明的墙外，黑色的云团如山峦般压向海面，翻涌的海浪如万千巨人直指苍穹，一艘闻所未闻的巨舰横亘天空，生生将大海与天空分隔。
夏海扑通一声瘫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