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能算计他掉下悬崖，算计他落入蛇窟，更不可能算计他误食催情的果子。
她没有这般神通广大，一个人也不可能这般机关算尽。
皇帝只觉得刘进忠说的话，是无稽之谈。
“谢家那边如何了？”
刘进忠是阉人，但也是皇帝的心腹，帮他探查消息。
“谢家都已下狱，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面色平静。
“林大人传来消息，药王谷那名医女正在一一拜访朝中大臣，想让他们上奏为谢家求情。”
“异想天开，任她去做。”皇帝冷笑。
就凭这段时日谢家做的事情，他就不可能放过他们，谁来说情都无用。
“林大人还说，谢世子在狱中极为固执，说想见您一面，还说陛下您若是不去见他，日后您便会后悔。”
“那就去看看。”皇帝起身，他大步向前，脚步稳健有力。
他本就想去见见他。
从前他只当谢怀行是晚辈，可如今他是徐令仪的心上人，是他的情敌。
他也想去看看，他到底哪里胜他，才会让徐令仪念念不忘。
皇帝到天牢时，谢怀行正端坐在墙角。
哪怕到了此时此刻，他依然注重世家公子的形象。
“参见陛下。”他脚上手上都带戴着镣铐，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并未喊他起身，他冷着脸上下打量着谢怀行。
从男人视角来看，他自认为并不输谢怀行。
他比他更挺拔魁梧，更有男子气概。
可若是从女子角度来看，或许她们更喜欢谢怀行这般样貌的。
外在他可以尽力改变，可年纪他却没有办法修改，谢怀行确实比他年轻。
“陛下，当日您生死未卜时，是朝臣们推举臣上位，臣自小便敬仰陛下，父亲更是对陛下忠心耿耿，我们父子毫无半分谋逆之心，望陛下明察。”
“是吗？”皇帝嘴角露出一个嘲意的笑容。
“谢世子这话你自己相信吗？这般拙劣的言辞，既骗不了朕，恐怕也骗不了你自己。”
谢怀行心中一沉。
他从小寄人篱下，最会察言观色，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
从前他见到陛下，总是能从陛下眼中看到赏识之色。
并且他能察觉到陛下并不醉心权势，他似乎无心于皇位。
这也是谢怀行为何要求见陛下的原因，他并不相信皇帝会处置他。
可今日见到皇帝，他心沉了又沉。
他第一次在陛下眼中看到了敌意。
“陛下，就算当日臣有上位之心，但这也是因为当时满朝文武，包括臣都以为陛下您已遭遇不测，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是宗亲自幼享受谢朝百姓供奉，臣也想为百姓尽自己的一份力。”
“若是臣知道陛下您还活着，绝不会也绝不敢对您的皇位有半分觊觎之心。”
“有或是没有并不重要，因为朕都不会留你的命。”
皇帝冷声开口那双不带温度下眼眸瞥向他，若是从前他不会杀他，甚至会欣赏他的野心。
他对皇位没有留恋，对红尘世俗更没有。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有了喜欢的人，日后也会有自己孩子。
这天下他只会给自己的儿子。
况且若他不是皇帝，他还能得到徐令仪，成为他的丈夫吗？
为了徐令仪，他如今也不会放弃皇位。
“陛下要臣死，可臣也想死的明白，被推举的不止臣，还有其他宗亲，陛下为何不一视同仁处置他们，偏偏只处置臣和父亲呢？”
“难道只是因为臣被推举的次数稍稍多一些，威胁到了陛下您的皇权，可您并非心胸狭隘的帝王，也并非贪恋权势的帝王，您能宽容其他宗亲，为何偏偏不能放臣呢？”
这是谢怀行最疑惑的地方。
从前他若有似无的感受过皇帝的栽培。
在不久之前，皇帝要从宗室之中选太子。
他甚至有九成的把握会被立为储君，他知道皇帝对他印象不错。
于是他进了京城。
可短短时日一切便天翻地覆了。
皇帝冷笑凝视他，眼神带着冰寒。。
他也并未回答他的话，转而问了一个谢怀行从没有想过的问题。
“你和徐将军之女的婚约是怎么回事？”
谢怀行愣住，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帝会问这个问题。
又突然想到狱卒说，徐府出了皇后。
当时他一心想着见到皇帝要说些什么，来为自己求情，并未记在心上。
可此时灵光一闪，他才猛然想起。
徐令绵是陛下的亲外甥女，徐府只有两位小姐，那便只有徐令仪了。
只是短短几秒，谢怀行脑子中便串起了许多事。
皇帝惊马掉落悬崖，而徐令绵也提过徐令仪摔下悬崖，早已没命，那时他心中惋惜过。
这几日他被陛下回京的惶恐包围，未能顾及其他，也只以为徐令仪死了。
可到了此时生死攸关之刻，他反而激发出潜能。
徐令仪和皇帝摔落的是同一处悬崖，陛下能生还，徐令仪未必不能，甚至他们很可能在崖底滋生情绪。
“徐令仪还活着，陛下您喜欢徐令仪？”谢怀行不敢置信问。
“陛下是为了她要杀臣？”
谢怀行抬头观察皇帝反应。
皇帝并未否认，他便明白了一切。
谢怀行握紧双拳，他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栽在女子手上。
“可是徐令仪与您说了什么，臣知道她恨臣当日与她退婚，令她难堪、名声扫地，恨不得将臣碎尸万段。”
“可陛下，她嘴里所说的话并不一定是真的，您向来圣明，如何能被女子利用？”
皇帝他眉头蹙了一下，“你说她恨你？恨到如此地步。”
皇帝并不信谢怀行的话，只是他和徐令仪说法天差地别。
徐令仪说自己从小爱慕谢怀行，爱到骨子里。
谢怀行却说她恨不得叫他死。
“是，臣当日与她退婚，闹的并不愉快，她曾说过有朝一日不论何种方法，定要叫臣不得好死。”
谢怀行到底是个聪明人。
他已经知道皇帝是因为徐令仪要对付他，他便明白要从哪里入手突破。
陛下能因为徐令仪要杀他，也只是因为爱意蒙蔽了双眼。
可爱是最靠不住的东西，陛下未必不能因爱生恨。
所以就算徐令仪没说过这些话，他也只会说她说过。
他一定会让皇帝怀疑徐令仪，以此保住自己的命。
何况她当日真的说过。
“陛下，您可否想过，她只是为了报复臣，利用您杀臣，才与陛下在一起的呢？”
“臣回想起，陛下您当日惊马掉落的悬崖，臣当年也差点掉落，那时她还是臣的未婚妻，为了救臣，她代替臣摔落到这万丈深渊之下。”
“当年臣与徐将军，皆以为她会尸骨无存，可几个月后，她完好无埙的回京了。”
谢怀行并不知道悬崖底部有什么，他只是猜想，或许底下是一片水域。
徐令仪或许有把握，不论是谁，不论从哪里摔落都不会有事。
所以她故意设计皇帝惊马落崖。
“想必陛下是这几个月里才和她有了情意，陛下您可否想过，您的一往情深，或许是她故意设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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