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绝顶的容器……”
“夺舍后，再修炼十几年，这封印也难困住我。”
楼云霄隐约听到这些声音，而后醒转，一手握紧手中的剑，一手摸索周围。
摸到的是骨头，数不清的骨头。
有妖兽的骸骨，也有人类的头骨。
鼻腔里充斥着血腥气，楼云霄捂住自己的伤口，却听到不远处有少年的惨叫。
“你是楼云霄吗？楼道友，救救我！”
楼云霄寻着声音，用剑撑起身体。
他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面对那无法匹敌的魔时，没有死。
但只要还留着命，就得拼一拼，努力活下去。
“等我。”
他一剑斩断捆着少年的锁链，沉声说：“我无法视物，你来辨别方向，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那弟子也点头，说：“这里全都是骸骨，三天前，我被红柳拖进来，还以为就要死在这里了，幸亏碰到楼道友你。”
他满脸庆幸，虽然身上还带着伤，却充满了对生的希望。
楼云霄隐隐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但现下，还是要先离开最好。
两人跑出这座偏殿，一路毫无阻碍，那之前遇到的魔仿佛只是楼云霄的一场梦。
直到来到地宫门口，弟子惊喜呼喊，楼云霄也勾起了嘴角。
“我们赶紧到地面去。”
他这样说着，脑子里想的都是阿珂。
也不知道笑笑有没有找到阿珂，希望师弟不要太担心，也不要追来。
因为他马上就要出去了，要给对方一个惊喜。
他要让阿珂知道他好好地活下来了。
但下一刻，识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太天真了，小子。”
眨眼间，楼云霄便失去了身体控制权。
苍银剑霎时捅入那弟子的胸膛！
弟子难以置信地跪倒在地，口唇呛出大口鲜血，用尽力气，拉住楼云霄的衣角，问他：“为、为什么，楼道友……”
“我们，不是还要一起……回去吗……”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哈哈哈，这样才有意思嘛！”楼云霄识海里那道声音大笑：“给你希望，再送你去死，这样你的怨气才更重，吃起来才会更美味！”
而此时，楼云霄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
魔不是不见了，而是进入了他的身体！
“滚出去！”
楼云霄睚眦欲裂，显出几分狰狞。
他难有暴怒的时候。
此时却状若疯子。
召唤宁珂给他的本源狐火。
使其燃烧周身经脉，从内到外逼迫那魔。
“你竟有这火？”魔嗤笑一声：“不过也太弱了，凭这个还奈何不了我。”
只是，他还是把楼云霄的身体控制权还给了他。
循循善诱道：“你的身体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容器，你且好好配合我，逃出这地宫，到时候位面之主都是我们的。”
“现在听我的话，我教你怎么吸干这小修士的血，金丹也可以挖了吃掉，那肉也极鲜美，对修为增长大有裨益……”
可楼云霄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只是沉默着。
蹲下身。
手指抚过苍银剑。
将剑身放到那少年身下。
苍银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发出嗡嗡的剑鸣。
楼云霄只说了一个字。
“走。”
苍银剑迅速变大，驮着那少年飞速冲出地宫。
楼云霄一挥手，地宫大门关闭。
“臭小子你要做什么！”
那魔立刻要收回控制权，下一刻，却发现楼云霄已然手握冰剑捅入自己的心脏，毫不犹豫地狠狠捣碎！
他本就身受重伤，如今再也撑不住，倒在地上。
刺目的血浸润地面。
绸带后，楼云霄睁着灰蓝色的眼睛。
意识逐渐消退。
没有人想死。
楼云霄也是。
但他曾发过誓，至死不伤同族。
这是他的道义。
而他知道以他现在微弱的能力，被修为这么高的魔夺舍，不管他愿不愿意，他以后都会伤害更多的同族……
所以，他选择杀死自己。
只是……
终究还是想回去的。
想回去找阿珂。
想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想报仇……
想感谢姐姐……
想重振流云宗……
但诚然，再耀眼的天才也终有陨落时。
如此，他只能去九泉下，对爹娘赔罪了……
“该死的，该死的！！”那魔从楼云霄的身体内冲出来，气势暴涨，接近大乘期的实力冲开地宫的门，却冲不开笼罩着地宫的一层金色符文。
他之所以蛊惑楼云霄，是因为他发现楼云霄与旁人都不同。
楼云霄身上有着他们的敌人——天道的味道。
所以他才想把楼云霄驯化成自己的傀儡，占据这具身体，在地宫再修炼十几年，大抵就有机会破开封印逃出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宁可自杀也不受他摆布！
“天道！！！！”
魔化身几丈高，疯狂敲打符文光罩，地宫中心的镇压石碑也跟着摇晃。
“万年了！万年了！你到底还要关我多久！！！！”
他这般大吼大叫了一阵，转身看向楼云霄毫无生气的身体。
一伸手，铺天盖地的魔气便径直向着楼云霄的体内冲去！
“你想死，我偏不让你如愿！！！”
“就算救不活你，你也要像行尸走肉一样给我当奴隶！”
他说的是活死人。
心脏不再跳动，却也有一些人的意识。
能动能说话，能帮他办事。
只有魔才能制造出这种活死人。
万年前，人族和妖族打不过魔的原因，还有一个，也是因为这些活死人太多，让拥有感情的人族和妖族很难对同族下手。
厚重的魔气包裹住楼云霄的身体。
源源不断地涌入。
少年眼尾处的魔纹从之前的模糊，到逐渐清晰。
一点一点，颜色加重。
宛如妖冶的地狱之火……
而此时，地面上的宁珂捂住抽疼的心脏，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像是在哭泣的红云剑。
咬紧牙，将剑身抱在怀里。
努力深呼吸，才不让眼泪从酸涩的眼眶里坠落。
他能够感觉到。
楼云霄在反抗，在痛苦。
宛若刮骨，疼至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