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有什么打算。”
柯鼎开门见山，随性的坐在了桌上，声音苍老了太多太多，说完，他还环视了周围一眼，莫名的笑了笑。
从前，都是他探查古籍，挖掘一位位古史人物。
如今，一位位老友化为了古史，自己也成为了那位编撰古史的人，这般感觉倒是绝妙...真是一场前所未有的仙道体悟。
“陈师弟，大道榜百万年来异变汹涌，听闻...仙界八荒正是惊世机缘爆发时。”
姬坤目光深沉，就连话音都带着一股岁月的韵味，“我恒古，仙路已断，若要更进一步，唯有入世仙界。”
此话一出。
周围氛围变得压抑了些许。
关于恒古仙路已断，这已是这代恒古强者公认的事实。
恒古仙疆虽然在无数老辈的奋进下超脱了仙界，不沾天地因果，但也因此止步于九劫仙道，说出此话的第一位，是五蕴仙域孟仙尊。
这种感觉就亦如当年的三千大世界，止步于六劫仙。
恒古仙疆终归还是太幼小，想与浩瀚仙界天地对比...那无异是天方夜谭。
当年那句：仙界乃小恒古自始至终都是笑谈。
闻言。
柯鼎目光悠悠，没有接话。
他曾在下界虚无观遍天地纪元残痕，最大的体悟还是莫要突破真仙境...九劫巅峰就已好，他总是莫名觉得，这仙界诞生真仙后不会有什么好事。
用通俗的话来讲。
当天地诞生出一位可以无惧一切，破坏整个天地平衡的存在，怎么想也不会有什么好事，那时候...仙界万灵恐怕真如草芥棋子，任由波动。
他其实一直在默默观察陈浔。
然而，他并未再有当年的忌惮，反而异常放心，陈浔变了很多，变得...平常了很多，没有那种不断压抑的痛苦，也完全没有让他感觉到那种隐忍不发的滔天惊悸感。
这和当年恒古仙疆各方修士战死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
此时，陈浔望向姬坤，若有所思道：“师兄，很难，但你所说不错，有路。”
“有路。”柯鼎附和点头，突然悠悠说道，“但我认为还是断了仙路为好，大道真榜在我恒古，天机道宫倒是可以永世镇压此榜。”
此话堪称惊为天人，说出去能吓死一大片仙人。
但这里的人却都表现得异常平静，大家‘老夫老妻’了，说出什么话大家都能接受，哪怕说出灭了这仙界，大家也能随口谈论谈论。
也不知这是信任到了极致，还是其他什么...
极衍听后倒是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淡淡道：“我同意天机此言，虽说道无止境，但天地有止境，这等不可知的真仙境怪物，还是少一些为好。”
言外之意，第一位真仙境，只能是陈浔，后来者...就别妄想了。
柯鼎微笑，不是他格局小，也不是他惧怕后来者，只是纵观古今，这才是利于天地，利于万灵的最好结果，甚至他还希望陈浔保持现状就好。
姬坤沉默，轻笑摇头。
陈浔也笑了：“老小子，能否别再操心身后事，我还是喜欢那个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的你，我等如今活到现在不易，珍惜当下吧。”
“呵呵，那便不管了！”柯鼎笑眯眯的喊了一声，竟被陈浔一言改变了道心，“爱怎样怎样吧，反正本道主此生没愧对祖师，没有...”
姬坤倒是一言不发，不多时，他话锋一转：“师弟，未来如何打算。”
柯鼎眉宇一挑，竖起了耳朵。
极衍的目光也看向陈浔。
“哞~”大黑牛无精打采的看了陈浔一眼，牛尾微微摇动。
小赤眼中冒出一抹精光。
鹤灵近年来沉默寡言，只是目露沉静之色。
“师兄，柯鼎，极衍，你们如何打算？”陈浔反问。
姬坤：“师弟，我要带些人道阁弟子去往三千仙域边陲。”
柯鼎：“陈浔啊，如今仙界可是热闹，我去看看。”
极衍：“我自是待在恒古。”
陈浔：“好。”
“陈浔，你呢？”柯鼎问了一声。
他们其实都了解陈浔。
“在山里先种种田吧，暂时还未想好。”陈浔认真说道，不过很快他便笑了，“若是我未来离开恒古，倒也希望能在仙界四方听见恒古修士留下的一个个传说与痕迹。”
他们在这里相谈了数日。
宋恒依旧没来。
他只是说，恒古老辈的仙墓，只有由他来建，他来装！
近年来，宋恒很忙。
他孤零零的，奔走在恒古仙疆四方。
谁也未曾想到，这位从不靠谱的胖道人，如今却是恒古仙疆最为兢兢业业的一人。
七日后。
他们在此分开。
柯鼎欲要行走仙界天下。
姬师兄欲要将‘人道的火种’埋在仙界，而恒古仙疆便是起源地，而非困守。
只有极衍。
他眉眼淡然，时不时来五蕴宗走动走动。
至此。
恒古老辈走得走，逝去的逝去。
那一代的辉煌与热闹埋葬在了岁月风霜与陈浔的记忆中。
日出时。
陈浔倒是总是在山巅负手看向五蕴山河，每当这时，他唇角总是忍不住露出一丝会心笑容。
十年后。
山崖边。
四道身影坐在那里。
“走，去看看那些老家伙们。”
“哞~”
“大哥，可要收拾收拾？”
“好。”
“浔哥，走。”
……
小赤身上出现了些白色鬃毛，但并看不出什么老态，而这些鬃毛中钻出的白毛反倒是让小赤更加神异了些。
它嘿嘿一笑，笑得有些沧桑，身子近乎要贴在陈浔与大黑牛身上。
下山路上。
“师兄，师姐，等等我！”
“这次五蕴仙域万宗大会，那几个小子也会来，可不能给咱们师尊丢脸。”
“师兄，记得星月之行啊，我都已在岁玥星域租下一处洞天，超高价！！”
……
五蕴宗各脉弟子成群结队的谈论着，身边还跟着乌泱泱的灵兽，不经意间就从陈浔他们身边走过。
陈浔驻足良久，笑着说道：“好多的新面孔，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不久后。
他们离开了五蕴宗。
整个恒古仙疆依旧是万象更新之象，热闹且沸腾，而且还能公然看见成仙之景，但有时候，整个恒古仙疆对于陈浔来讲又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可以让那些老友安然成眠的坟墓。
但换而言之，恒古仙疆的鼎盛何尝又不是这些老友们的生命延续，陈浔内心温暖而又感怀，他们慢慢走过了诸多仙域，参拜了一位又一位的老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