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香听着从镇上带消息回来的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王家人大闹王慧娘铺子的事儿，低下头偷偷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贱人！该！
说话的人又说：“要我说，这王家人也太不要脸，当初卖了一次侄女儿，侄女儿快没命的时候没有出现，如今见侄女儿有出息了就闹上门去。”
“要我说啊，许有福家救了王慧娘一命，收留她在自家铺子里帮忙，又让王慧娘从自家出嫁，王慧娘回门回去许家也有道理。救人一命不就等于再找父母吗？”
“……”
周桂香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她抱着小女儿往家里走。
怀里的小孩儿被她搂得太紧，不舒服地哭了起来。
大塘镇，西十二巷的许府还是如往常一样在安静的巷子里显得尤其热闹。
廖八宝和王慧娘正在给刘氏和许有福赔罪。
因为王家人在把书院对面的小食店砸了之后，又冲到西十二巷大闹一场。
只不过，许府可不是小食店，白天开门迎客。
王家二叔和二婶连许府的门槛都没有迈进一步，就被卫叔给挡住了。
廖八宝要在他们闹上了时就猜到他们已经去过了妻子的小食店。
刘氏让他先去小食店那边帮忙，看看慧娘有没有伤着。
此时，王家人只能像两只疯狗似的在外面狂吠。
王家二叔二婶的一番捶胸顿足，鬼哭狼嚎，早就
他们见围观人了不少，试图通过各种诋毁来毁了王慧娘来之不易的新生活。
他们还想把把王慧娘从泥淖里拉出来，还给她清洗干净，又给她锦衣玉食的许家也一起毁了。
他们说王慧娘天生命独，出生就克死了她阿爷和阿奶，五六岁又克死了亲爹和亲娘。
他们做二叔二婶婶的，冒着身家性命被克的风险把她拉扯大了，送她出门，嫁了人又克死了自己的亲儿子。
他们说他们这侄女儿啊，没良心，再嫁也不跟他们娘家人说一声，男方给的聘礼都被许家人忽悠过去了，回门也是回许家，回门礼也进了许家人的嘴里。
他们说许家人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把他们王家人当个下人给卖了。
围观人群中发出一阵唏嘘声。
这唏嘘声并不是唏嘘王慧娘，更不是唏嘘许家人。
王慧娘刚被许月季带回来时，就被安置在许家治疗和休养。
他们自己，或者是家里的妇人哪个没见过王慧娘？
那王慧娘刚才回来时，日日躺在病床上，要不是还有气，看起来就像个死人。
躺了快三个月，那王慧娘才被刘氏扶着在院里晒日头。
一张脸只剩下皮包肉，白得就像那天上的白云，要是晚上见了，指不定被人误做是孤魂野鬼。
那时候他们可没有见过什么王家人，更没有见过这两只疯狗似的王家二叔二婶。
直到今日，王慧娘在许府和许家的一碗粥三年多了，他们才第一次听说王家还有这么亲的亲人。
至于许家人，他们搬到西十二巷已经四五年了。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还能不知道？
许家府有廖老大夫的徒儿许月季，还有知县一家人时常进出许府。
左邻右舍，前街后巷的邻居，哪家不想着能与许家人结交一二？
谁会吃饱了撑的，当着许家这么一尊小佛不拜？
在刚开始带着目的与许家人交往之后，越发觉得许家人真心不错。
刘氏本身性子温和中带着利索，热情又大方。东家借点盐，西家借点醋，从不会空手而归。
前面托她看一会儿孩子，后面央她照顾一下老人，也从没见她拒绝过。
平日里，跟她交好的妇人们了不少。
这些人中，平时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哪里不舒服了，就爱等许月季休沐时，来许府，问问她。
许月季也不吝啬，总会给他们认真瞧一瞧，号个脉，再告诉他们吃点什么。
更何况，那王慧娘出嫁时，从许府抬出来的嫁妆就有十二抬，其中就有靠近书院那边的一处宅子和书院对面的一间店面。
这件事，在他们西市可是最近的一件稀奇事儿呢。
这几天，大家凑在一起时，说的都是许府嫁王慧娘的事儿。
多少姑娘家看着那压弯了扁担的十二抬嫁妆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多少妇人说：“王慧娘的命可真好啊！那些嫁妆是镇上多少人一辈子都攒不回来的，偏偏就让她给遇着了。”
又有多少男人感慨：“我们还不如人家一个下人，给人家少爷做个师父，不仅得了个美娇娘，还能得个宅子和店面，听说压箱底钱至少得有这么多……”
一时间，不少人想着，许府还有好几个没有配人的姑娘呢，也有人想着要不要把自家姑娘送进许府。
当然，这些都是王二叔和王二婶完全不知道的事儿。
不过，很快就有人给他们说了。
为了能帮许家人脱围，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说着反驳的话。
有人说王慧娘当初的惨状，说王慧娘要是死了王家人都不会出来吧？
有人说许家人给王慧娘吃了多少人参，说给她煎药的药渣子都可以把这十二巷铺满厚厚一层。
有人说许家给王慧娘的嫁妆，说足足沉甸甸的十二抬。
有人说……
还有人说……
他们一边说，一边欣赏王家人由黄变红，由红变白，由白变黑，由黑又变红……
他们眼中的光，无异于许府府里养着的那头狼。
那头名叫小憨憨的狼，见了肉就像这两个人眼中闪烁的光。
他们突然有些害怕了，他们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儿。
王家人知道了王慧娘的嫁妆，只怕给王慧娘，给许府带来了祸害了！
不过他们见许府大门紧闭，许府的门房卫叔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许府院门前的王家人。
他们又想到廖府的那些宝和知县手下的二十个捕快，心里也定了不少。
但是，他们还是三三两两，借故离开了现场，往自己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