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陷入诡异的沉默，林枫盛气凌人如同责问一般的语气，重重穿透众人的耳膜直抵大脑，他无礼地挑衅着在场所有人，把流传了千年的教义抨击成垃圾。
愤怒在众人脸上相继涌现，尽管在座的人可能来自不同的教派，各自的祖辈甚至还可能因为信仰问题而爆发过战争，但他们在面对否定上帝的狂徒时，自然会站在一条战线上。
可现在面对坐在屋内大放厥词的这位亚洲狂徒，众人竟然都不敢立刻站起来驳斥，哪怕是已经怒火中烧的摩尔修女也只是怒目而视。
林枫扫视众人一圈，观察了一下他们各自的反应后，满意地靠回椅子上，重新端起茶杯。
明明他才是接受了大额捐赠的“乞丐”，被邀请来此也是为了接受那些为了复兴教会的希望而砸下重金的狂热信徒们的审视和质询，天价的账单已经签好名字，但总要有个让人满意买单的理由吧。
如果这里是法庭，那林枫才应该是受审者，他应该情真意切、发自肺腑地去自证清白，努力说服在座的陪审团，让他们相信自己无罪。
明明他才应该被责问到哑口无言才对！
但他是林枫，一个能鼓动几十上百万民众追随自己的枭雄，一个巧舌如簧的雄辩家，一个机关算尽的阴谋家。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林枫从头到尾就没打算像个求着大人给点糖果的小孩一样可怜巴巴地辩驳，他一上来就用直抵核心的问题朝着摩尔修女展开猛烈的暴击，强势又巧妙地夺取了谈话的主动权，把本该属于自己的问题强行抛给了在座的众人。
你们不是虔诚的信徒吗，这么简单的问题应该很容易回答吧？
到底是神不存在，还是信徒遭受奸人蛊惑？
林枫吹了吹杯中的茶水，吹皱了茶汤映照出他嘴角那抹得意又讥诮的笑容。
这个问题对别人来说是个能探讨上很久的问题，但对狂信徒来说它根本就不能被当成问题，连产生这种念头都是一种亵渎。
神不会犯错，更不可能不存在，那么只能是凡人犯下了错！
这是永远只有一个正确答案的单选题。
会选择相信前面那个亵渎神灵答案的人，今天根本不会到场。
“你看吧，迈克。”林枫转头看向侧面那位也变得有些不高兴的石油商人，“我说了，人总爱听自己喜欢听的，只要我说的东西和他们想象中不一样，他们立马就会生气，他们羞于承认自己是错的，要我说，许多人的要求恐怕只有骗子能满足。”
迈克飞速整理好脸上的情绪，只是对着林枫轻笑了一下便闭口不语，似乎不打算由自己来回应这个话题，反正摩尔修女才是吹响冲锋号的那个人，他更希望坐在一旁等到局势明朗了再投身其中。
林枫看向那名前任议员：“罗纳德先生，你觉得呢，是神不存在，还是他的信徒错了？”
罗纳德依旧在拉着摩尔，听到林枫转来问自己，手上的力道都不自觉地加重了一些，但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伪神遮蔽了太阳，黑暗笼罩了我的视线，我受困其中无法分辨。”
他也不愿意正面回答，现在表态要么成为否定神灵的叛徒，要么成为背弃教会的逆党，哪一个都让他为难。
林枫将目光投向威格尔：“威格尔先生，你的表兄肯定没少跟你交流这个问题吧？神错了，还是某位教宗之类的人弄错了？”
林枫又玩了一下小心机，开始把矛盾转移到“某位教宗之类的人”身上，否定一位古代教宗总比否定圣典更容易让人接受。
“他的意见是他的意见，我希望能看到更多的实证，请你来此就是为了让你为我们解惑。”
这个面容严肃的男人避开林枫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地板，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威格尔是卡伦的代表，态度上必然是倾向林枫的，但他在此刻也不愿意率先回答这么让人为难的问题。
林枫调转目光看向其余几人，被他扫过的人皆是一言不发，此刻仿佛所有人都被林枫的气势所震慑，不敢回答他的问题。
最后他重新看向摩尔修女。
“女士，我已见到属于自己的黎明，你们呢？”
摩尔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回椅子上，起伏的胸膛昭示着她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博弈，正当她要开口时，坐在主位上的那位女大公突然说话了。
“林先生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巧言善辩，难怪能在暴政之下团结几百万难民组建反抗军，真可惜没能早点认识你。”
玛莲奉承了一句，轻轻地鼓了两下掌。
她的语气非常轻快又真诚，仿佛是发自内心地在称赞林枫。
林枫的座位正对着她，轻轻转头就看到这位漂亮的女大公正在微笑着注视自己，眼中流露出半是欣赏半是崇拜的目光。
这位女士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贵气和美丽，男人见了总会情不自禁地多看两眼，甚至内心渴望着她的关注，更何况还有皇室血统与大公身份的加成，换了一般人来，被她这样的美人这么吹捧两句，恐怕已经志得意满地忘了自己是谁了。
可惜林枫的脑瓜子清醒的很，加上没少吃好猪肉，对这种有意的魅惑完全免疫。
省省吧，真要崇拜俺们村长，进门那一下就该跟个含春的少女一样坐不住了，还用等现在？
不过就是社交场上交际花们最惯用的手段罢了，许多男人就是享受这种被美丽女人崇拜、得到她们在人群中的额外关注的那种感觉，简单点说就是男人的闷骚。
“是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某位同席者也顺着玛莲娜的话说了下去，“我看过林先生的演讲录像，相当的震撼人心。”
迈克嘿嘿一笑：“如果还是和平年代，林先生从事公关行业的话肯定大有作为。”
他们显然是在转移话题，尝试缓和才刚开始谈话就陷入难堪境地的气氛，
林枫也没再得势不饶人，点到为止停止了对摩尔修女的拷问。
“不瞒你说，迈克，我直到23岁之前都是个沉默又内向的人。”
“噢，这我可不太相信噢，是什么让你发生转变的？”
“还不是该死的生活。”林枫微笑着放下茶杯，“为了挣那几个可怜的窝囊费，我只能强迫自己融入人群。”
“哈哈哈！”
几人这么一插科打诨，原本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激烈气氛立刻缓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