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

拿刀划墙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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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圆桌观影·科兹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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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斯特拉莫。

腐臭与混乱之地,杀戮横行,尸骸遍地。

衣着华贵的贵族们站在他们的宫廷中享受一切,在禁忌药物带来的刺激下头脑发热地甩出一个个可笑的阴谋诡计。它们跟随循环系统中的蒸汽一同落至下巢,被帮派们疯狂地争抢。在永不见天日的街头,无数无辜者的鲜血逐一飞溅在地,无情地沦为注解。

如野兽般蹲踞在一头石像鬼上的康拉德·科兹缓慢地抬起了头。

那身本就显得宽大的黑袍此刻因雨水的关系而沉重地压着他的身体,背部凸起的脊骨和两肩异样的锋利都让人怀疑他是否瘦的像具骷髅——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只需看一眼那张脸就能明白,此人必然瘦骨嶙峋。

他那双漆黑的双眼专注地凝视着下巢被层层切割开来的夜空,看似在凝望天色,其实在观察那些只有贵族们才可居住其中的阴森高塔。

数秒过后,当酸臭的雨顺着濡湿的黑发滑落至下巴时,他忽然笑了。

紧贴着骨头的脸皮像是正在经受鞣制的皮一样骤然绷紧,青灰色的血管在眼眶周围悄然浮现。他兴奋却病态地笑着,再次咬碎舌尖,舔舐鲜血,随后从石像鬼上一跃而下,落至地面。

“家,我甜蜜的家园.”

他轻哼着从泰拉上学来的歌谣,欢快地踩过水坑,在小巷内狂奔而过。

他万分熟悉的肮脏环境和那些正被鼠群啃食的新鲜尸体正挑逗着这具身体的主人那弱不禁风的敏感神经,使他生出了饥饿的冲动——实际上,他饿得快要发疯了。

“我得杀点什么。”

他自言自语地咕哝着,纵身一跃,双手并拢着伸出,刺入一栋大楼的墙壁。

碎末飞溅,他开始攀爬,动作灵敏而轻盈,完全不似人类。厚重似天幕般的乌云却在此时发来了警告——轰隆——雷鸣响起,闪电划过,他若有所思地停住动作,转头观察,借助此刻的高度远眺起来。

很快,他便找见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事物。

“噢。”他又笑了。“很好。”

康拉德·科兹松开手,让自己自然地向下坠。

就像一个影子,他无声地落至地面,循着某个方向再次狂奔起来。短短两分钟过后,他便到了现场.

在这陌生又熟悉的故乡,在无数个与‘白昼’并无区别的所谓午夜时分,一场残酷的杀戮正在他面前上演。

主演乃是一个苍白、瘦削的男人,以及一群疯狂的帮派分子。

实话实说,科兹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杀了多少像他们这样的人了,还有他们的首领,以及首领的首领。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意识到,记下数字对他正在做的事情而言或许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他单纯地忘记了要做这件事。

这难道不是很合理吗?一个疯人,当然会忘记些什么。

他向后倒去,满不在乎地将自己靠在了一堵厚实的墙壁上,袖手旁观。

他没有分心去观察那些该死之人的面容,或是分析他们的身份。若这是他的狩猎,他倒是会这样做,甚至会在下手以前就去做调查但是,此时此刻,正在他眼前进行的这场屠杀,它属于另一个人。

而那个人甚至都并不真实地存在,这一切也自然如此。

不,不对。

科兹又咽下一口鲜血,然后纠正自己。

他存在,只是不存在于我的诺斯特拉莫。

同理,这件事也一样,它在另一个世界上真切地发生过,只是那男人人生中的一个常见的夜晚罢了。

杀人,杀人,杀人。

科兹再次哼起歌。

半分钟后,他毫不意外地看见那人结束了一切。

他湿漉漉地站在雨中,身体正在颤抖,因高速运动和杀戮而升高的肾上腺素所带来的兴奋使他难以止住这阵怪异地颤栗.而他对此很愤怒,原本在杀戮中一直保持着平静的脸,却在结束后而扭曲了起来。

科兹一眼就能看出他究竟是在因何而怒。

那人很怕,他怕自己对杀戮上瘾。他认为杀戮只是工具,因此才毫不顾忌地来做这件事。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这件事原来一样能够带来可怕的刺激,足以使人口舌生津。

诺斯特拉莫人下意识地用烂肉一块的舌尖舔了舔嘴唇,然后伸出右手,用尖锐的指甲将那块肉割了下来,一口吞入腹中。

更多的血在口中喷涌而出,带着原体才能拥有的独特的香气,远胜过他在这个世界上尝到的任何一种食物.

可他现在只想呕吐。

杀人的确很刺激。他想。那种快感.

啊。

他叹息着站直身体,走向那人。

后者对这样一个瘦高怪物的到来毫无所知,只是沉默地收敛着满地碎尸,将它们全都扔进了一栋敞着门的建筑之内。

它已经被枪打至半坏的霓虹灯牌倔强地一闪一闪,将男人的脸照得诡谲一片,波澜起伏之下,他的双眼一片死寂。

“速度很快嘛,手法也不错。”科兹煞有介事地点评道。“你真该进尸体行会的。”

他背着手,跟在男人身后亦步亦趋,弯着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并不小心,甚至可称放肆,似乎是自觉已经完全了解了叙述机所制造出的幻境,此处只有他才是真实的,因此无需再有任何困惑

很快,男人就办完了所有的事。他站在门口朝着内里看了一眼,然后便关上门,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在雨中漫步不是个好主意,尤其是当你身处诺斯特拉莫时,但男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

他慢慢地走着,步态呈现出一种激烈运动后的强烈疲惫。科兹非常专业地看向他的双手,果不其然,手指仍在抖动。

他皱起眉,但很快又笑了,那笑容显得非常刻薄。

还在不适.?真有意思,原来你也有过这种时刻。

数十分钟后,他跟着他来到了一栋大楼附近。

这楼大概属于某座效率优秀的工厂,整栋建筑有一种并不符合下巢气质的精致。荷枪实弹,被包裹在厚实的防弹甲内的安保队们正沿着它四周来回巡逻。

科兹低头看了眼,恰好看见男人正在微笑,那笑容兼具嘲讽与得意两种用途,弧度恶毒无比。

诺斯特拉莫人怔住了,差点以为自己在照镜子——他很快就因这个想法而有些恼怒,但男人已经一个闪身攀上了低矮楼房的顶端,随后便是几个纵跳,来到其中最高的一栋顶部。

这些楼曾经大概属于某个帮派,透过死人嘴巴似的窗户,科兹看见,他们生前的某些东西就那样无人问津地甩在内里。

他一猜便知,这些人大概是被那些安保队员们杀死的

毕竟,没有哪位贵族会容忍自己工厂的办公楼对面住着一群低贱的帮派分子。

你们应该炸了它们的。科兹咧嘴一笑,双手发力,轻轻一跳,跟上了男人。

后者盘膝而坐,袖口中滑出两把刀来。

他握住它们,借着粗糙的楼顶开始磨刀,那细密的声音在雨中微弱得可怜,完全无人发觉。

科兹多走两步,蹲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盯住它们,然后摇了摇头。

“你还不如找两块石头得了。”他抱怨道。

此话毫无道理,因为那两把刀是毫无疑问的致命武器,材质优秀,锻造技法同样无可挑剔,就连握柄都出于实用方面的考量采用了复合材料——但科兹并不是因为以上原因才如此贬低它们的。

他之所以这样说,只是因为它们刀身上的那个徽记。

他不认识它,却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某位贵族家中之物,否则怎会打上族徽?

男人对他的评价一无所知,他磨完刀后就站了起来。

此刻天幕倾翻,洪水般的雨狂暴地倾泻而下,不远处的巡逻队员们纷纷加快了脚步,跑进了大楼内部避雨,极有默契。而男人只是平静地抬起手,将垂在眼前的黑发向上抹去。

他一跃而下,在无人的街头急速前行,步伐诡异至极,仿佛一只幽灵般迅速地漂浮而过。雨水在街面上累积,淹没了那些曾是鲜血的污垢,也借助大楼顶端投射下来的白色灯光反照出了他的脸。

那张惨白、模糊的脸上只有双眼清晰可见,杀意旺盛。

康拉德·科兹紧跟着他,和他一起,开始攀爬大楼的外墙。

他用手指,而男人则借助那两把刀。相似颜色的衣袍在寒冷的风中飘荡,刺目白光随同雨幕一起刺下,仿佛无数根尖锐的针。

你要去做什么?科兹非常感兴趣地想。

这个问题在十一分钟后得到了回答——浑身湿透的男人站在了昂贵的地毯上,他浑身臭气,活像一个乞丐,与此处格格不入,但这间异常宽阔且极为精致的房间内并无其他人存在。

男人反手关上窗户,眼中忽然亮起两抹蓝光,一股暖意悄然升起,烘干了他的衣服,也让变得乱糟糟的地毯恢复了正常。

他平静地向前走去,在黑暗中坐在了一把一看就知极为舒适的椅子上。

然后他等待。

科兹站在那椅子的另一侧,歪头打量他,兴致盎然。

原体级别的听力让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听见一阵正从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听上去只有一个人,而且走得很慢。数分钟后,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人不耐烦地走了进来。

门被她大力地摔上,她自己则一言不发地来到了那足有半面墙壁大小的酒柜前,从其中抽出两瓶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却动作非常粗暴地用杯子敲碎了细长的瓶口,然后将它们举起痛饮

她将玻璃渣连同酒水一同咽下,直到数秒后才发出一阵叹息。

男人尽可能缓慢地站起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接下来的行动却是另一码事。

只是两次跨步,他就迅疾地冲到了女人身边,后者甚至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一把刀从背后刺入了肺部。

康拉德·科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刀刺入的瞬间,那种仿佛被点燃的铁签插入肌肉之间的感觉,会让受害者试图迸发出他们人生中有史以来最为恐怖的惨叫。

而这种痛是无法避免的,尖叫不能分散它,因此惨叫只是徒劳之事。

然后,由于肺部被刺破,空气将进入胸腔,鲜血也同样如此.

强烈的窒息感会让受害者无法控制住自己,拼命地咳嗽,但他们只会咳出粉红色的泡沫,此后,死亡便近在咫尺。

科兹满意地听见了女人的尖叫。

她拼命地挣扎起来,靠近酒柜的那张酒桌上的一切都被她打翻在地,但这就是最后的一点力气了。刀刃仍然深深地插在她背后,所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

很快,她便倒在了地上,止不住地咳嗽,面色变得惨白。

男人始终站在她身旁,一动不动,直到她真正意义上地快要死去之时,他才开口,那语气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没人请我来杀你,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也知道你并不相信答案,但事实的确如此.那些有能力训练出一个杀手,并用钱或者权势来让守卫们放我进来的人,他们不会请我来杀你。而那些真的想要你死的人,他们请不起我。”

“拜你所赐,他们现在全都躺在棚户区里等死,浑身病痛,一贫如洗。在辛勤地为你们的工厂工作了十几年后,他们最终的下场是被扔出去——实话实说,我真的很想知道理由。”

男人俯下身,眼中再次亮起蓝光。

他伸手,握住女人的脖颈,手指根根压紧,像铁钳一样加剧了她的窒息体验。

如此残酷,可她反倒瞪大了眼睛,像是从死亡的边缘被人拉了回来,终于完全清醒,恐惧愈发真切。

“为什么?让他们一直在工厂里做到死有什么不好?”男人极为认真地问,然后稍微放松手指。“难道这对你们来说不是更有利吗?一群熟练的、毫无反抗意志且百依百顺的人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人喘息着,缓缓开口,却是答非所问,那老一套的威胁和收买让一旁的诺斯特拉莫人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男人对此无动于衷。

“为什么?”他再次轻声询问。“他们明明就只剩下几年甚至几个月好活了,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蓝光再次加剧。

女人痛苦地张开嘴,在越来越多的血沫中,显露出了完全的诚实。

“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会很好玩.而且我需要一些新人进来,年轻的血肉总是更好折磨,也更好入口”

康拉德·科兹眯起了双眼。

“噢。”他露出个干巴巴的微笑。“虽然我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

他慢慢地、僵硬地扭了扭脖子。

男人的反应与他截然不同,在黑暗中,他颤抖地笑了起来,那笑容没人说得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它看上去也并不可怕。

实际上,它很平静。

男人用力地捏紧手指。

女人崩溃了,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去,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一个结局,这不是她为自己设想过的未来。强烈的求生意志驱使着她不断地拍击那只手,或是用指甲抠挖,原本早已软掉的双腿也开始四处乱踢,胡乱地挣扎。

康拉德·科兹安静地等待,直到她在痛苦与绝望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男人松开手,后退几步,笑容还挂在脸上,完全止不住。他索性抬起手捂住脸,肩膀忽然开始抖动。

数秒后,被压抑住的笑声从手掌之下隐隐传来。

他越笑越大声,到了最后,那单调、干枯且恐怖的声音几乎犹如被放大了数十倍后的钟声,在尸体与鲜血顶部回荡不休。

诡异的是,哪怕已经嘈杂成这样,也没有人前来一探究竟,门外的走廊上没有响起任何脚步声。

科兹罕见地叹了口气。

“何必呢?”他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但已经没有再使用高哥特语。

没有人回答他,男人仍然在笑。

“别笑了”午夜幽魂阴沉地念出他的名字,用诺斯特拉莫语。“卡里尔·洛哈尔斯。”

他并不知道这会引起什么后果,否则他便不会这样做,至少在此时这样尚算清醒的时刻不会——但他并不知道。

笑声忽然停下了,而他还在喋喋不休。

“诺斯特拉莫就是这样的地方,你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够了解它?或许有些珍贵的心能在这腐烂的地上生出几缕光来,但它们在这里活不下去的,它们一定会停止跳动,最后和其他事物一起腐烂。这里没有容下善意的土壤,也不支持正常的秩序和观点,要想拯救它,就只有——”

“——改变它。”另一个声音说。“你应该是这样想的吧,改变它?”

午夜幽魂僵硬地看向说话之人。

后者不知何时已坐在了房间中央那张大床的边缘,双手搭在膝上,凝视窗外,表情似笑非笑。

“你?”康拉德·科兹努力地打直自己的舌头,好让换回来的高哥特语听上去能更加清晰。“你是怎么?”

“在我的世界,诺斯特拉莫语已经成为了一种禁忌。”

那人安静地回答,双眼被窗外的雨水打湿,像是两颗布满裂纹的玻璃珠,光亮一般的怀念从其中不断溢出。

“很少再有人去使用它,就算是诺斯特拉莫人也一样。他们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才被允许学习祖先的语言,至于其他人,已经只会使用高哥特语来进行日常对话了。”

科兹的头脑一边空白,他本能地顺着这句话向下问。

“为什么?”

那人转过头来。

“因为我。”他平静地说。“在那些形而上学的世界里,有些事总是非常重要的,比如一个神明初次了解到他本质的地方。而假如这里还是他真正意义上起死回生、舍弃人身之地,那么它便会在亚空间中得到一些特别的地位”

“说得更直白一些,诺斯特拉莫已经成为了我在物质界中最大、最完整的祭坛。它的一切事物就都会因我而改变,哪怕只是一种语言。”

“.神?”

那人点点头。

“是的,神明,尽管我厌恶这样称呼自己,但我应该诚实一些,毕竟是你呼唤了我。你使用了诺斯特拉莫语。”神明耐心地说。“然后你还念出了我的名字因此我来了,不过,这地方倒是很有趣,这里其实不是真实存在的,对不对?”

他说着,还左右看了看,表现得很好奇。

康拉德·科兹此时总算从震惊中回过了神,他努力地平复心绪,故意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冷声开口。

“是啊,这里只是幻境——而我呼唤你来是因为我想要你的力量嘿,你是代表什么的神?”

神明笑了一下。

“恐惧、憎恨、复仇,过去是这样。”他温和地说。“不过这不是重点,我们还是来谈谈你到底想怎么拯救诺斯特拉莫吧。”

“它也配得到拯救?”科兹因厌恶而扭曲了嘴唇。“它只配被焚烧殆尽!”

“是吗?你真的这么做了?”

科兹皱起眉,很不情愿地回答。

“没有,我已经清洗了所有罪犯一遍,现在活下来的人可以在一个尚算稳定的世界上.等等。”他恍然警觉。“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我也不知道。”神明摊开双手,诚恳地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你其实很健谈吧?”

科兹差点被气笑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只是在描述一个我所见到的事实,毕竟,你甚至愿意对一个幻境中的人来长篇大论,描述你对自己故乡的看法。”

科兹愤怒地提高音量:“那是嘲笑,难道你听不出来吗?你的智力水平难道这样低下?!”

“是吗?可它们听起来不太像啊。”神明笑着说。“它们听起来倒更像是你在试着开解这个自讨苦吃的人。”

康拉德·科兹深吸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他已经变得严肃了许多。

“你说你是神。”他轻轻地说。“一开始就是吗?”

“一开始就是。”

“那你为什么不?”

“因为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是什么。在最常见的对神明的释义中,祂们通常会被描述为无所不能的,尽管这只是想象,但多数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存在都能做到一些从理性与逻辑的角度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科兹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也就是说,你相信自己是人,于是你就真的成为了人类?”

“不。”神明摇摇头。“事情可没有这样简单,我之所以能做到这件事,是因为有人曾经也呼唤了我。”

科兹笑了起来,只是又习惯性地将嘴唇提了上去,露出尖锐的犬齿。

“噢,让我想想,是那个躲在矿洞里瑟瑟发抖的孩子?”他不怀好意地问。

“你知道的不少啊但是,不,不是他。”神明说。“是一个叫做卡里尔·洛哈尔斯的孩子。”

窗外雨点密集,如弹雨从天而降,落至地面。下巢内的无数廉价灯牌与那些被安置在工厂大楼顶部用来宣示自己特殊地位的射线灯为它们附上了极为特殊的色彩。

一滴雨会在多久后粉身碎骨?又会划过多少痛苦喘息之人的头顶?无人知晓,只有夜雨永恒。

“那不是你的名字吗?”

“它一开始并不属于我,它属于一个贵族的末裔,一个全家都在政治斗争中沦为牺牲品的孩子。不过他年纪虽小,却算不上无辜,同样做过许多恶事,手染无辜的血。”神明顿了顿。“只是,有些时候,仇恨足以压倒一切。”

他话音落下,他们周边的世界便开始崩解。并不如何情愿,那些固执地不愿离去的蓝色光辉便是最好的证据,但它们无能为力,只能遵循房间中央那人的意志,将场景重构。

很快,更大的暴雨便从天而降,一个男孩跪在雨中,嘶声咆哮。

四周满是黑暗,而他孤身一人,他的亲人都死了,死在他眼前.

对于寻常的诺斯特拉莫贵族而言,此事不足为奇,谁在上位的路上不杀两个兄弟姐妹?可笑之处在于,洛哈尔斯家成为贵族还不够久,至少还没久到和其他人一样堕落进最深的深渊。

以刽子手为工作的家族,其感情却比那些自诩优雅的大人更为强烈,至少要正常一些。

因此,那孩子此刻只想要复仇,不是为自己复仇,而是为他的家人。

刚好,他紧握着两把利刃。两把,一把不多一把不少,平直而锐利,刻着家徽。

有时候,巧合才是完成一切的重点。

神明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右手轻轻抬起,再次改变了场景。

康拉德·科兹发出一阵不满的轻嘶,但没能得到回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物变幻

漆黑之雪悄无声息地取代了暴雨,火光划过天边,数秒后落至地面,让一轮新的太阳缓缓升起。科兹咒骂着捂住眼睛,身形却因一同震颤起来的地面而摇晃不已。

一阵爆响于他头顶响起,原体灵敏的听力在此刻成了坏事,剧烈的耳鸣让他听不见其他任何一种声音。

不得已,他只好睁着酸涩的眼睛四处观察。

他看见战争。

只是,要如何形容这场战争呢?

科兹认真地搜肠刮肚了好一会,最终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他没有办法描述他所看见的景象,大脑深处的某种本能甚至拒绝将这些事记下来

可他要如何忘记?

数百架战机正从他头顶划过,向着地平线远端正在涌动的魔潮投去人类的烈火;两架他此前不曾亲眼见过的机械教至高圣物正在远方交战,身形仍然大如山峰;天空被黑雪占据,但无数涌动着的你来我往的火光却又将这些雪撕成了碎片,不断轰鸣的火炮、坦克与装甲车在逐渐崩坏的大地上持之以恒地挥洒怒火。数以亿计的战斗群彼此撞在一处,其中有凡人也有阿斯塔特,他们的身份现在再无区别,只是这庞大的战争熔炉中的无数燃料之一。

科兹忽然颤抖起来,在摇晃中摔倒,本能地闭上了双眼——那种熟悉的漠然又回来了,带着他在幻觉中亲眼看见了那个只存在于他想像中的熔炉.

只是,他还来不及看得更加真切,一只冰冷的手便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唤醒。

“别看。”神明说。“现在还不到时候。”

科兹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站起身,躲开了那冰冷的触碰。

在炮火的轰鸣中,他问:“这里是哪?”

“泰拉。”

“.泰拉?”

“神圣泰拉。最大的、最正统的、最广为人知的那个,也是你和你的兄弟们现在正待着的地方,人类的母星。”

科兹真切地愣住了那么一秒钟,但也仅仅只是这么一秒钟而已。他毫不意外地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冷意。

“是谁?”他轻声问道。

“没有背叛者。”

“没有?那么这一切——”

犹如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的话尚且未能说完,身边事物便陡然停止,然后再次变化,就这样回到了那永夜之星。

神明语气缓慢地接上他未能说完的话。

“——这一切是由谁造成的,你想问这个,是吗?答案恐怕会令你失望。这场波及帝国上下乃至整个银河系的战争并没有任何一个所谓的罪魁祸首可供指摘或审判.它是一种必然的结果,当帝皇终于下定决心要站出来终结人类的混乱时代,并带领他们迈向一个光明的未来时,这件事就已经顺理成章地被摆上了某些东西的桌面。你知道祂们是什么,对不对?”

科兹很想说不,但是,不知为何,他不想对此人说谎,于是他咬着牙点了点头。

“我只是远远的看过几次,就像雾里看花。”他粗声粗气地说。

“那就够了,而且这样也最好。说回正题,我明白,你想找到谁是这一切的元凶,想要阻止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你的世界里。但它已经被阻止了,从你们都被找回来的那一刻开始,这个未来就将不复存在。”

科兹怀疑地看着他。

“这说不通。”他慢慢地说。“我不相信那些东西真的会任由我们完成一切。”

“你父亲也不信,于是他找了帮手。”神明微微一笑。“这也是为何你我现在能站在这里交谈的最大原因。”

“帮手?那个叙述机?”

“叙述.”神明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惊讶,随后摇了摇头。“好吧,我不会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一个有能力做到这种事的存在。祂大概只是随便找了个名字用作身份的掩盖吧,好方便让你们理解。”

“那我们还要为此感谢他咯?”科兹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轻柔。“是不是还应该双膝跪地,感谢这位不知道来自何方的神秘存在的恩赐?就像敬拜神明那样?”

他在提到‘神明’二字时刻意地加重了语气,最后甚至略带挑衅地昂起了头。

而真正的神明对此完全无动于衷。

“假如他以一己之力使你们世界中的所有人都免受厄运,那么真的跪拜又有何不可?”他同样放轻声音。“只是,我想你们的父亲应该还付不起这种代价。现在的一切,就已经是他能承受的极限了。”

“是吗?那他都付出了什么?”科兹故意摆出一副好奇的语气,如此问道。

“我不知道。”

“听你的语气,我还以为你很了解帝皇呢。”

“我不了解帝皇。”神明说。“我只是认识一个朋友.另外,你也不必再故意用冷嘲热讽来试探我了,假如我真的有别的心思,这也不会起效。你现在更应该做的事情是思考,就像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你不相信那些东西会放任人类踏入一个光明的未来。”

他顿了顿,看向康拉德·科兹,问道:“这句话是对的,你知道原因吗?”

后者翻了个白眼,拉长声音,听上去就像每次他在欧兰涅斯的课程上回答问题时那样不耐烦。

“我怎么会知道?”

“因为祂们是寄生虫。”神明冷不丁地说。“没了人类这样一个在银河系内数量最多、占地最广,同时又极其适应亚空间力量的种族,祂们的乐趣、食粮乃至力量都会被削减,甚至自身也会迎来改变。归根结底,祂们只是概念的集合,会被物质界内发生的事情所造成的回响而反噬。”

“.你在给我上课?”康拉德·科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可思议地问道。

神明点点头:“是的,而且我们要抓紧时间。”

“不,不。”诺斯特拉莫人努力地克制住那股不知道哪来的怒火,捂住额头缓缓开口,语句却变得很破碎,有些不成逻辑。“你得明白,我不是故意召唤你的,我也不想好吧,我想知道这些事,但不是在这种时候.你明白吗?我想知道其他事。”

他低下头,执拗地凝视那双眼睛。

只是,在这样做的时候,他心中一直有个角落在低沉地发出嘲笑:你是以什么身份向他提出这种要求的?你可真是厚颜无耻.

但神明只是很温和地笑了笑。

“我明白,你想知道那些发生在我的世界里的,有关于我、康拉德·科兹、第八军团和诺斯特拉莫命运的事,是吗?”

“差不多吧。”科兹有些不自在地回答。

“可是,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会没有?我可以从中吸取经验!”

“经验在相似的情景下,才能被称之为经验,反之则只是空泛之物,不足以被取信。你有你的世界,也有自己的未来,这是一条全新的路。你想通往怎样的结局,只能由你自己来决定,我不想让我们的选择影响到你,以及其他人”

科兹沉默片刻,几乎被说服了,但还是不甘心地争辩了一句:“怎么会有其他人?这里只有我们。”

“不,这里只有你,我并不存在。”神明平静地纠正。“而且,看见另一个自己做出的决定、经历的战争、结识的朋友,你多少会将自己带入其中。那么在未来,你遇见相似的情况,甚至是同样的人时,你敢说自己一定不会受到影响吗?”

科兹低下头,拒绝说话。

“请回答我。”神明说。

“.会。”

“谢谢你,那么我们就达成共识了,趁着最后还有一点时间——”

科兹猛地抬起头来:“——什么最后一点时间?”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凭什么?这里只是幻境!”

神明没有回答这句话,他只是微笑。数秒后,诺斯特拉莫人闭上眼,再次深呼吸。

“.好吧。”他勉强开口,随后却越说越快,语速惊人的同时还保持了清晰的口齿。

“你想问什么?我对诺斯特拉莫的改造?我没把它烧成灰,好吗?就像我说的那样,我清洗了所有的罪犯,然后和机械教谈了一笔生意,他们用三个月的时间改造了所有的巢都,将内循环系统做了调整,又驱散了毒气,然后做了些基础建设——医院、学校、住房之类的。然后我就走了,来了泰拉,认识了几个巨婴,两三个可靠的人,一些自闭症,两个和我一样的疯子”

他不咸不淡地耸耸肩。

“总之,就这样,你还想知道什么?”

神明笑着摇了摇头。

他的身形开始逐渐消散,科兹怔住了,但竟然没有说些什么或做点什么,他仍然站在原地,尽量保持着平静。

“嘿。”他突然开口。

“请说吧。”

“我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指什么?”

“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诺斯特拉莫人问道。“我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操纵他,把他变成武器难道那样不会更轻松一些吗?一把武器,同样也能达成你的目的,你只是想让诺斯特拉莫有所改变,对不对?”

“对,但是,以他的天资而言,他很快就会意识到事情的真相,而那样会让他很痛苦,甚至是绝望。”卡里尔·洛哈尔斯说。“我不愿看到这种事,因诺斯特拉莫而受苦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必再有一个。”

诺斯特拉莫人定定地看着他,直到他完全消散。

一声嘶嘶作响的谢谢缓缓响起。

——

康拉德·科兹睁开双眼,柔和的金光在第一时间袭击了他。

平心而论,这光亮并不刺眼,但还是让他非常恼火,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诺斯特拉莫人,但原体适应环境的能力是一流的,他的眼睛也和他们一样,有了同样的弱点,只是承受能力高了许多而已

因此,当他揉着眼睛咒骂着站起身来时,他并没有注意到一旁正站在些人,而且他们都一言不发地、古怪地看着他。

片刻后,他听见那些呼吸声,抬起的手就这样僵住了。

“康拉德。”一个柔和的声音如此唤他。

诺斯特拉莫人沉沉地叹了口气。

“干什么?”他无精打采地问圣吉列斯。“你居然愿意用这种语气和我讲话,真是稀奇.”

大天使笑了笑,缓步靠近,帮他理了理长袍,声音依然轻柔:“我只是来恭喜你,解开了一桩心结。”

科兹皱起眉,眼角余光却忽然看到了什么——他缓缓抬头,向上望去,恰好看见诸多光幕逐一消散,最后还留在其上的,只有倒映着诺斯特拉莫景色的那一个。

他看着它,直到十几秒后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低头看向圣吉列斯。

“你们都看见了?”

“是的,兄弟。”

“是吗?我想我应该不是唯一一个有此殊荣的人吧?”

“当然不是.但你的确是唯一一个没有看过其他人所经历之事的人。”

科兹的眼角慢慢地抽搐了起来,令人讨厌的芬里斯蛮子的笑声在不远处响起,还有那个一直喜欢接他的话和小动作的沉默光头佬,两人的笑声混在一处,在人群中回荡。

圣吉列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声瞬间止息。

他回过头来,握住科兹的双手,尽可能地放轻声音:“不过,你经历的事情可和我们都不一样,没人像你那样,拥有那种体验——”

“——噢,谢谢,但你还是闭嘴吧!”科兹厉声说道。“你真是个糟糕的安慰者,圣吉列斯!”

人群中的另一个光头发出一声不满的喊叫。

“你也闭嘴!”科兹冲他喊道。“我虽然不知道你都看见了什么,但是从你那双还肿着的眼睛里我就能猜出来你肯定没少——”

他忽然咳嗽两声,紧接着竟掐着嗓子,满怀深情地喊起了父亲二字,模仿某人模仿得惟妙惟肖。

“——父亲,哦,父亲!”科兹用咏叹调一般的语气喊道。“我是你最好的儿子荷鲁斯·卢佩卡尔!”

人群中,佩图拉博不屑地冷哼起来:“我就说还不如放着他不管,谁知道这疯子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总比你下课之后跑去马卡多的办公室想偷看多恩的灵能塑形作业好吧!”科兹冲他咧嘴一笑。

佩图拉博顿时怒目圆睁:“我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是吗?我当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还把他的作业拿起来转了好几圈呢,最后还笑了一下,我实在搞不懂你在笑什么.”

此话一出,众原体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了面色青白红三色交加的佩图拉博脸上。

奥林匹亚人知道自己说不清了,他气急败坏地怒吼起来,朝着科兹猛冲而来。后者马上一个纵跳,挣脱了圣吉列斯的双手,发足狂奔,期间还不忘放声大笑。

“居然真让他糊弄过去了。”黎曼·鲁斯咕哝道。“我还指望着说几句话让这混蛋难堪一会儿呢。”

“我觉得你已经做到这件事了。”阿尔法瑞斯窃笑着说。“他都不惜说谎了,我觉得他可是很讨厌这种事的。”

“什么谎?”鲁斯纳闷地望着他。

“那次塑型课后只有我在马卡多的办公室里偷看你们的作业。”阿尔法瑞斯慢悠悠地说。“佩图拉博根本就没来,康拉德·科兹自然也是如此。”

多恩皱起眉,加入对话:“你偷看作业干什么?”

“因为我没做啊。”阿尔法瑞斯理所当然地说。“所以我直接捡了现成的,从你们每个人的作品里拿了点东西来当成我自己的用——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超越的马格努斯,拿了那次课程的第一?”

马格努斯看着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你不会每次课程都这样作弊吧?”鲁斯挑眉问道。

“不会,不过我的确经常观察你们每个人私下里的小动作。”阿尔法瑞斯耸耸肩。“比如察合台,他就老是在宿舍里自斟自饮,我每晚经过他的房间都能闻到一股很香的酒气”

鲁斯慢慢地转过头去,看向那张东方面孔。后者眯着双眼,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今晚,我从巧高里斯订的一批马奶酒会到。”察合台若无其事地说。“有谁愿意来参加吗?”

“我来!”鲁斯吼道。“不过你得喝我的芬里斯蜜酒!”

“.非喝不可吗?”

“是的!”

“好吧。但你得保证,今晚之后不能天天缠着我要马奶酒喝”

“我都不知道你那酒比不比得上我们芬里斯人的绝世佳酿!”鲁斯气笑了。“你这关上门喝酒的家伙居然还敢说这种话!”

察合台叹了口气。

“其实,鲁斯,我只是对你关了这扇门,因为我知道你喝起酒来没完没了——阿尔法瑞斯和科拉克斯就经常和我一起喝酒的。”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拯救星人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向外走了几步,本能地试图躲避随时可能暴起的黎曼·鲁斯,但那芬里斯人竟然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露齿一笑。

“我现在没空管他俩,总之你得答应我一些事情.”

鲁斯不怀好意地靠近察合台,手一伸,便勾肩搭背起来,拉着巧高里斯人走到一边去了。

“酒有什么好喝的?”莫塔里安忽然阴沉而威严地问。

这句符合他气质,却不符合他平日作风的突如其来的话引来了非常多的关注。

伏尔甘用尽全力地试图保持沉默,但却还是没能成功,众原体中最为高大之人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呃,兄弟,你是不是在模仿那个.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在学另一个你讲话?”

“我觉得是。”多恩说。

“我也觉得。”福格瑞姆点头同意,然后拍了拍费鲁斯·马努斯的后背。

铁手无可奈何地后退了一步,示意自己不想参与进来。因此,第三个表达同意的人变成了阿尔法瑞斯。

如此境遇,莫塔里安却完全不加以理会,甚至有些不以为意,兜帽下的那张阴郁的脸竟罕见地有了点活人的气息.

“洛珈怎么还没回来?”突然,安格朗问道。“他不是说自己有事情要离开吗?我感觉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

“他今天可能回不来了。”荷鲁斯·卢佩卡尔双眼仍然略显红肿,说这句话时却满面杀意。

“他干什么去了?”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那是仍然在躲避佩图拉博抓捕的康拉德·科兹。

圣吉列斯无语又好笑地望着那在金光中四处躲闪的黑影,提高音量喊道:“你们要不要停下来再说话?”

“不!”佩图拉博吼道。“我要把这小骗子的腿打折!”

科兹狂笑起来。

金光之外,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怎么样?”一个人悠哉悠哉地问他。“我就说震撼教育指定有效果吧?”

“很有效果.但是”

“但是什么?喂,你不会想赖账吧?”那人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警惕。“你最好别用这招对付我,明白吗?”

“不,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分期付款而已。”帝皇很镇定地说。“你可以一千年之后再来吗?”

“可以是可以,但如果那样的话,价钱就要再涨一点了。”

“没有关系。”

“你确定?”

“确定。”帝皇说。“一千年已经足够我处理完所有事情了到时候再去你们的白塔,对我而言和休假无异。”

“你还真是打得好算盘。但是,站在过来人的角度上,我必须提醒你一句,这份工作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每天至少能遇到上百个试图骚扰你的变态。”

“我以前就已经习惯这件事了。”帝皇说。

“好”那人冷笑起来。“那我就一千年后再来收账了,祝你成功。”

“承你吉言。”帝皇说。

他将视线转回那金光之中,将那些兄弟之间最常见不过的互动看了又看。它们本不该出现在这些各有各的缺点的原体身上,半神们胸中的傲气不允许他们如此嬉笑打闹,但是此刻,一切都无需在意。

除了一件事。

帝皇睁开双眼,看向他的禁军统领。

“洛珈找到他了吗?”

禁军统领点点头。

“很好。”帝皇微微一笑。“让他快点把事情做完,然后就回来今晚,我想开一场家宴。你也要到场,康斯坦丁,但你必须落座。”

“.遵命,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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