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姐姐，真的对不住，我大哥打从燕州回来就不太对劲，他要是对你有失礼之处，我代他向你道歉。”
“说哪去了，他是他，你是你，为什么你还得代他道歉？”她好笑地弹着李婧的额，拉着她往溪边走，像是想到什么，又问：“你刚才说你大哥从燕州回来就不太对劲？”
“嗯，好比他以往从不曾与我上街，那日他却主动找我去玉宝坊，还送了我发钗和一些玉饰，又好比他并不喜赴他人的宴，他却接连两次都陪我去了，还有来常宁县……这是他以往不可能做的事。”她边说边数，眉头都快打结了。
颜倾城忖着，轻点着头。
李婧说得没错，实在是不寻常，李少渊是个孤僻之人，本就不喜与人往来，举凡京里的宴席，他最是懒得应付，况且出游这种事……在她前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过。
这一件件一桩桩都不是他会做的事，可她实在摸不着头脑，也懒得纠结下去，当公孙怡喊着她俩过去，她便拉着李婧开始溪边垂钓。
一个时辰后，入山打猎的三人一道回来。
颜阙空手而归，公孙恒打了两只兔子，至于李少渊……马鞍上能绑的都绑了，还有不少拖在马后，点算之后，总共有六只野鸡、五只狸鼠、三只银貂、一只山羊和一只鹿。
三个姑娘家都看傻了眼。
满载而归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麻烦的是山羊和鹿，几个跟来的丫鬟根本不会处理，只能拖下山再请庄户妇人帮忙了。
至于剩下的猎物，李少渊自个儿揽了，走到溪边将其余的野味剖腹洗净，一会就架起火堆，只抹了盐就串起烧烤，不一会便芳香四溢。
颜倾城看傻了眼，从不知道他竟连野味都能处理，李婧帮她把疑问问出口，就听他语调平淡地道：“在燕州时，军粮不足，有时为了埋伏山边，只能靠野味裹腹，山里能抓的都抓了，没有伙头军，也只能自己动手了。”
听完，她不禁想像那画面，竟莫名地心疼起他了。
“当时军粮不足，不都是前兵部侍郎搞的鬼？”颜阙一屁股坐到他身边，哪怕打猎，处理野味的事他不在行，但是烧烤还是能搭把手的。“后来皇上发话处置，一家子的男丁都被斩首示众，女眷全都打入教坊了，四皇子一派也受到重挫。”
“因为那事，朝堂间风声鹤唳，官员们结党也收敛许多。”公孙恒也跟着加入烧烤的行列，毕竟总不能吃白食，尤其还都是李少渊打下的野味。
“是啊，杜尚书被罢黜后，不知道怎地揪出了几件陈年旧事，里头牵扯着不少人，而其中不乏太子一派的人马，如今大理寺正在彻查中。”颜阙意有所指地看着李少渊。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早早就发现李少渊和太子走得极近，当初李少渊会前往燕州监军，就是太子举荐的。
大理寺与李少渊极有渊源，尽管他现在人在兵部，但大理寺上下有哪个不会卖他人情？
可那几件案子却又是由大理寺卿上奏彻查，俨然狠打了太子的脸面，助了八皇子一派，毕竟那些案子时日已久，却一直苦无证据。
李少渊近来又与颜家和公孙家走得近，一时间教人雾里看花，不知道他是对太子离心了，抑或是另有盘算。
公孙恒闻言，目光也落在李少渊身上，几位姑娘也围在一块，倒不是对朝堂上的事有兴趣，而是烧烤的味道实在太香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理寺会秉公处理。”
“那你可知道大理寺卿究竟是怎么查到那些线索和证据的？”
“颜阙，大理寺非我管辖。”
颜阙咂着嘴，恼这家伙做事不够爽快，到底是要选哪边站也不说清楚。“有些事，我倒是希望你能够看清大局，良禽择佳木而栖，贤臣择明君而侍，这道理不用我说，你该明白。”
颜阙说完，等着他回应，岂料李少渊却是慢条斯理的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匕，削了一只野鸡腿，递给他家妹子。
颜倾城没料到他竟会把野鸡腿递到自己手中，本来犹豫着要不要接，干脆一把接过再递给身旁的李婧。
李少渊眸光更冷了些，又削下另一只野鸡腿递给她。“给你的。”
颜倾城被他的强势震慑住，才刚伸出手，却被她大哥拦劫了。
“李少渊，我在跟你说什么，你在干什么？”拿一只野鸡腿当他的面讨好他妹子，当他死人是不是？他有允许他这么做吗？
李少渊看着他手中的野鸡腿，随即再削下一只腿，强硬地塞到颜倾城手中。
“我今天没杀生，你当我吃素的是不是？”还给！
“趁热吃。”李少渊瞧也没瞧他一眼，迳自对她道。
“李少渊！”这混蛋，以为上过战场他就不敢揍他吗？
“上暗不治，下乱不寤，犍而反之。内自得而外不留，说而飞之。”李少渊突道。
“……嗄？再说一次。”他没仔细听，再说一次。
李少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拉起他的手，将野鸡腿塞进他嘴里。“趁热吃。”
颜倾城见状，不由得低低笑开，一旁的公孙恒和公孙怡则神色各异地看着这一幕。
吃过野味，在溪边稍作整理后，眼见天色突然阴了起来，一行人便决定赶紧下山。
由于与颜倾城同骑上山，李婧的臀实在是痛得受不了，只好和丫鬟们挤同一辆马车回去，于是回程时，众人骑马的速度也快上许多。
半路上，斗大的雨点开始落下，天色瞬间暗了下来，颜倾城便加快速度，然而马儿的速度却超乎她的想像，待她试着放慢速度时，马儿已经失控，近似发狂般地往前疾冲。
“倾城！”李少渊是第一个察觉不对劲的人，策马越过众人追去。
顶着倾盆大雨，视线模糊不清，等众人察觉不对劲时，就见颜倾城的马已直直朝前冲去，依那速度怕是转不过前面的弯，会直接落崖。
颜阙哪里管雨势，和公孙恒挥着马鞭直奔而去。
颜倾城心底一阵狂颤，不知道该如何控制马儿，她想跳下马，可是马儿的速度太快，她根本不敢跳，就在她犹豫之间，马儿已经腾空，她只能闭上眼放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