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一命换一命
君辞是浑身染血杀入三进内院。
宽阔的内院，两边笔直站立着劲装紫衣儿郎，个个挺拔，目光炯亮，肃穆如柏杨。
尽头一把靠背椅，周荣端坐其上。
看到披头散发，红衣暗沉浸血的君辞，周荣目光沉了沉：“尔之勇，吾首见。”
他能够察觉到君辞的气息不稳，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子坚毅，有股信念支撑着她。
这是一股完成不了就不会倒下的劲儿。
君辞想要完成什么？
自然是取他性命。
故而，见到这样的君辞，周荣才有了一丝畏惧和敬佩。
剑尖拖在地上，血痕随着君辞一步步向前而拉长，她步伐平稳步下阶梯，对周荣的话仿若无闻，缓缓抬起血淋淋的剑：“动手吧。”
二十个紫衣人，在周绰挥手间齐齐攻向君辞，他们没有兵刃，近身拳脚相搏，君辞也扔了剑。
他们像一个人分出来十九个影子，又像被一个人超控的二十个傀儡。
心意相通，变幻无穷。
进与退无不默契十足。
双拳难敌四手，缠斗间不少拳脚落在君辞身上，她连眉峰都没有皱一皱。
她很快寻到了破解之法，专注对付一个人，其余人不攻不防，由他们给自己造成伤害。
不知挨了多少拳，君辞唇角溢出了鲜血，她两只手腕卡住其中一个人的脖颈，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这人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解决完一个，君辞用此法继续解决第二，哪怕紫衣人开始调整战术，见君辞强攻一人，就迅速掩护隔离君辞与此人。
如此一来，他们加注在君辞身上的伤猝然锐减。
君辞却仍旧不改战法，逮着一人，必要取其性命！
无论他们如何隔离，君辞都会追逐而上，哪怕承受极大的伤势。
“郎主……”周绰脸色都白了。
君辞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她清楚知道她的一口气会支撑着她，所以她肆无忌惮的挥霍。
很快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紫衣人倒下。
人倒下的越多，紫衣人就越发焦虑，默契也随之打散。
君辞明明负伤越来越重，却好似没有半分影响，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依然如初。
若非见她吐出的鲜血越来越多，他们都要怀疑自己的伤害力。
等到最后一个紫衣人倒下，君辞已然站立不稳，她单膝跪地，拳头撑着身体，抬起头盯着周荣。
一个连站都站不起身的人，周荣和周绰二人却深深忌惮。
他们应当趁这个时候取君辞小命，但完好无损主仆二人均不敢轻举妄动。
粗喘了几口气，胸腔撕裂的疼痛，肋下已经麻木无觉，君辞有些摇摇晃晃站起身。
下意识，周绰挡在了周荣的面前。
染了血的嘴咧开，君辞的笑容充满嘲弄，她不知从何处爆发的力道，猛虎一般朝着二人扑去。
主仆二人错开，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对君辞合力攻击。
周绰一拳打在君辞的脸上，君辞一脚踢在周荣的膝盖上。
周绰双拳击在君辞的腰腹，君辞一手扣住周荣卸了肩膀。
周绰一脚横扫君辞，君辞倒地擒住周荣双腿……
她完全无视周绰，一心只对付周荣。
周荣的反击轻松被她化解，她一边承受着周绰的伤害，一边对周荣下死手。
三人扭打成了一团，不知搏斗了多久，几个凌空翻飞，周绰倾尽全力的一拳砸向君辞的脑袋。
君辞感受到这致命的一击，她仍旧视若无睹，致命手刀劈向被她束缚住的周荣脖颈。
“住手——”
周绰的拳头距离君辞的头颅只有两寸时，被突然闪来的身影架住胳膊，同时君辞的手刀距离周荣的脖颈也只余两寸，被有力的手掌拦下。
元猷带着一队兵马冲进来。
拦下周绰和君辞的两人孔武有力，武艺奇高。
若是君辞全盛时期，这二人自然是拦不住她的拳风，但她这是最后一股气力。
骤然被拦下，君辞气力一散，张口将憋住的一口血喷出来，摇摇晃晃转头看向元猷。
那一双眼睛透着浓烈的怨恨与不甘。
元猷箭步上前，将她捞入怀中，当下塞了一颗药丸到她嘴里。
君辞下意识拒绝，元猷焦急道：“张尚书。”
听到舅舅，君辞咽了下去，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元猷将君辞交给身侧之人，他抬眸对上周荣沉沉的目光：“朕有话单独与大丞相说。”
劫后余生的周荣，面上不动如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背脊湿透。
他纵横疆场几十年，出生入死无数次，这是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距离他如此之近。
元猷再晚来一瞬，君辞与他会同归于尽。
他随着元猷走到庭院外的小花园，立在垂花门，可看到内院。
负手立于桃花树下，年轻帝王腰直背挺，威仪矜贵：“大丞相，朕要君辞之命。”
“陛下，君氏女杀入臣府中，欲取臣性命。谋杀朝廷重臣，乃死罪。”周荣咬字极重。
元猷转过身，黑眸沉敛：“一命换一命。”
粗狂浓密的剑眉上挑，周荣问：“陛下要如何一命换一命？”
“朕，会让皇后诞下太子。”
心口一跳，老辣沉稳如周荣都震惊：“陛下可知此言之意？”
皇后是周荣之女，她若诞下太子，元猷就必死无疑，太子登基，就是周氏傀儡，周荣想何时改朝换代就能轻而易举改朝换代，只需要禅位。
如此一来，北镇何惧？
他不但不愁帝位，更不需要殚精竭虑，甚至不会背上奸臣之名！
“大丞相意下如何？”
心疯狂跳动，周荣汲汲为营就是元氏天下，如今饶了君辞一命，就能铺平这条路……
只是见识到了君辞之能，周荣到底有所忌惮，再令其成长，他日必是心腹之患。
但元猷给的条件太诱惑他，皇后诞下太子，他不但轻易能拿下北朝，还能提前许久许久……
他年事已高，错过这个机会，不知能否等到周氏改朝换代那一日。
“陛下，臣能既往不咎，然君氏女如此明目张胆杀入臣府邸，若无惩戒，日后岂不是人人都效仿，臣之威信何在？”
他可以饶君辞一命，但君辞必须受到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