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陈小娟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眼圈乌黑，嘴角还淌着血。
周翠花柳眉倒竖，眼中丝毫没有半点同情。
刘里正有点头疼，要是这夫妻俩谁也不要陈小娟了，那他肯定不能看着陈小娟在村里无处可去。
眼神无意中飘到挤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宝丫，他叹了口气，当初陈小娟欺负宝丫的时候多嚣张跋扈？
可现在，她自己也要沦落到无家可归，寄人篱下了。
刘里正说不出是可怜，还是可悲。
“陈成材你带走，陈小娟归我。”陈长水说话了。
他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缩在地上的陈小娟，未曾分给周翠花一个眼神。
周翠花顿时大叫：“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陈长水道，“但以后你就算是带着陈成材去乞讨，也别上我们家的门。”
“嘿，你什么意思？！”周翠花炸了，“咒我和成材去讨饭？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你休妻弃子！早晚挨雷劈！”
陈长水没理她，拄着拐挪到陈小娟旁边，一把把人给拽了起来。
毕竟是他闺女，身上还流着他的血。
他不像周翠花偏心的那么厉害，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都容不下。
但他也没那么好，如今自己落得个残疾，干啥都不方便，留下陈小娟，多少有个照应。
两人正在争执孩子归谁的问题，钱大财已经拉着陈成材从镇上回来了。
“你放开我！干什么这是？！”
宝丫听见陈成材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衫，脸上表情愤怒的少年，就被钱大财拉到了陈长水和周翠花的面前。
“娘，你们这是咋回事？”陈成材一见这鸡飞狗跳的场面，就傻眼了。
虽然回来的路上，他也听钱大财说了，但是他丝毫不信。
爹娘咋就闹翻了呢？而且爹竟然把娘给休了！
爹那么怂的一个人，竟然敢休了他娘？
正想着，就听拄着拐，站在前门口的陈长水道：“成材，跟着我还是跟着你娘，你自己选吧。”
陈成材有点懵。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陈长水，又看了看一脸愤恨的周翠花，这才终于相信了。
“我……我想跟着爹。”陈成材道。
他这话一出，周翠花的脸刷的白了，嘴唇嗫嚅着，半晌才道：“你……成材你说啥？”
“娘，”陈成材一脸为难，软着声音叫了她一声，“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如今我学业未成，若跟了你，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只能是个拖累罢了。倒不如我跟了爹，等我考上科举，再好好报答你！”
他说得情真意切，还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如今周翠花被休，那基本上除了她自己那几件破衣烂衫，别的啥也带不走。
而且，即便回了娘家，一个被休弃的人，是会被全家人厌弃的，也没什么好出路。
陈成材觉得跟了周翠花，自己以后怕是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而且他自诩是个读书人，有这么一个被休的娘，挺丢脸的。
周翠花听他这么说，又吃惊，又难受，整个人木僵在了原地。
“咳，”身后传来一声咳嗽，陈长水说话了。
“成材，你决定跟我，那你可要想好，我如今这个样子，可是没什么钱再供你读书了，你要跟我，就下来帮家里干活，挣钱。”
“咱家就这个情况，你跟陈小娟也不是读书的材料，你也别想着我会像你娘似的，砸锅卖铁也要供你念书，没门！”
话，他说得很坚决，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陈成材震惊的大张着嘴，盯着陈长水看了半天。
他爹竟然不想让他念书了？！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念书，爹娘都是全力支持的！
“成材，你跟着娘吧。”周翠花突然开口道，一双哭的红肿的眼里透着浓浓的无奈和凄凉。
“你跟着娘，娘豁出去这条命，也送你去念书！”
“我……我……”
他犹豫了。
“成材！娘不能没有你啊！”周翠花豆大的眼泪滚落，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陈成材。
刚刚她震惊过后，就冷静了。
成材想跟着陈长水，是为了她好，怕她一个妇人，供他念书太辛苦。
陈成材被她拥着，肩膀的衣衫愣是被滚烫的眼泪打湿了。
周翠花抱着他的手臂收的死紧，生怕他跑了一样。
“那，那我跟娘吧。”他终于道。
周翠花蓦地松了口气，紧绷着的弦瞬间崩断，她整个人都瘫倒在地，腿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
见事情敲定，刘里正才终于出面。
“既然你们俩个都说好了，那这事就算是了了。哎，这样也好，省的互相折磨。”
陈长水和刘里正道了谢，又从兜里抠出来几枚铜钱，给了钱大财。
然后就招呼陈小娟进了院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把这些看热闹的都关在了门外。
李嬷嬷带来的家丁就在陈家大门口整齐的站着，如今周翠花被休，他们就没法向陈家讨债了。
李嬷嬷一脸不爽道：“周翠花，你这回打算拿啥来还？”
周翠花咬咬牙，上前道：“李嬷嬷，钱我是没有，就这么光人一个，贱命一条，你看着办吧！”
李嬷嬷瞧着她那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唇边泛起一抹冷笑，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那就签个卖身契吧。”她慢悠悠的剔着指甲，说道，“我给你一个月，还不上，你就来我们王家当奴婢吧。”
“行，只要你们别动我儿。”周翠花道。
很快，李嬷嬷就叫人拿来了提前拟好的契据，周翠花咬破手指，在上面按了个手印，这就算成了。
事情解决，李嬷嬷也没再多耽搁，带着人走了，陈家门前看热闹的也都散了。
一时间，陈家前门口就只剩下了周翠花和陈成材，两个人孤零零的站着，显得有些可怜。
赵芝兰也带着一家子人回去了。
“奶，你说以后陈成材和周翠花会怎么样呢？陈小娟她还会变好么？”宝丫被赵芝兰牵着小手，仰起头，一脸认真的问她。
“哎，”赵芝兰叹了口气，“恐怕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