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她说得是真的……
苏诺寒认真地盯着他，“顾君焱，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我想要长命百岁，那是因为我想陪着你到白头。可若是没有你，我要这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义……”
她说得认真，眼里满是坚定。
顾君焱沉默了好一会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这样的话，听着她这般掏心掏肺的话，他本该高兴的，他应该高兴的……
可……
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的诺诺，本可以健健康康地活着。
如果，当初不是他非要固执地把她留在身边，也许，她就不会是今日这番模样。
苏诺寒看着他痛苦的神色，眼泪也止不住了。
是啊，又有谁不惧死亡呢，她还没陪着他去看海，还没有跟他度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顾君焱把人再次搂进怀里，“诺诺不哭……我……”
我……
“不会再赶你走了……”
短短一句话，顾君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强迫自己说出来。
苏诺寒闭着眼睛，静静地趴在他的怀里，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听着他那比平日里跳的更快的心跳……
她终于说服了他，他不会再赶走她了。
可是，为什么心这么疼？
明明她该高兴的……
顾君焱搂着她，眼里满是痛楚。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今明明有可以活下去，可却因为他甘愿放弃了可以活下去的机会……
两人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苏诺寒觉得自己又开始犯困了，才对着虽然没有再哭可看起来明显心绪不佳的人开口。
“你帮把外公和哥哥叫过来好不好？”
顾君焱已经嗯了一声，转身去开病房的门。
眼里的所有的情绪也在开门的一瞬间，收敛起来。
靳老爷子看着苏诺寒明显一副哭过的样子，又看了顾君焱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他那眼里的红血丝却暴露了他刚才哭过。
“诺诺啊，都决定好了？”
老爷子眼里带着期待，苏诺寒看着老爷子的发白，突然有些心酸。
她对不起外公，她知道外公想要她活着的，她知道外公是想要在她身上找到母亲的影子，把对母亲的亏欠都补给她。
苏诺寒又看了一眼同样是看着她，眼圈都红了的苏云慕。
最终还是开了口，“外公，哥哥，我已经做好决定了。我不会和顾君焱离婚，也不会为了活着嫁给别人，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哪怕，没多少时日可活，我也心甘情愿……”
老爷子眼里的期待瞬间消失，又看向顾君焱，“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顾君焱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刚要点头，就听到苏诺寒替他开了口。
”外公，是我逼迫他好久，他好不容易才答应的！”
苏诺寒这么护着顾君焱，老爷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良久，老爷子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我也管不了你们，路都是自己选的，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插手了……”
苏云慕扶着老爷子，看着苏诺寒，终究还是没再开口。
他想她活着，可是，他想她幸福地活着。
可她自小就是一根筋，固执得紧，她做的决定，别人没办法改变，她也不会改变……
让她离开老大，嫁给别人，她肯定是做不到的。
罢了罢了，外公都管不了，他也……
看着老爷子的样子，苏诺寒突然发现，她他好像比上次看起来沧桑了不少。
“外公……对不起！”
老爷子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傻丫头，是外公对不起你。当年救不了你母亲，现在，也救不了你……”
苏诺寒看着老爷子，又看了苏云慕，最后视线停留在顾君焱的脸上。
他们都是最爱她的人，他们都想要她活着，可她，却这么任性。
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顾君焱及时托住她的肩膀，把人轻轻放好躺平。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她说着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老爷子看顾君焱小心翼翼给苏诺寒盖被子的样子，小声开口，“君焱啊，你看着她，我回靳家，看看能不能跟厉家商量商量，我再想想办法。”
顾君焱点头，随后低头，“对不起。”
老爷子摇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他难道会看不出来，顾君焱想让诺诺嫁给厉滕，可诺诺太过于固执了。
苏云慕搀扶着老爷子，开口，“老大，我先把外公送回去，有什么事记得通知我。”
顾君焱点头。
两人离开后，顾君焱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苦涩。
……
没一会儿病房的门再次响了起来。
顾君焱以为是靳老爷子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直接打开门。
看到来人的那一刻，顾君焱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分惊喜，可并没有惊讶，毕竟，诺诺出事，厉滕不可能不来。
为了不打扰苏诺寒休息，两人选择在病房门口对话。
厉滕看了一眼顾君焱，虽然他对顾君焱接触不多，可每次他都是一副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可今天，他明显能够看到他的沮丧，个中原因，不难猜测。
而顾君焱同样也注意到了厉滕的疲倦。
他看起来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明显是刚下飞机就立刻赶来的。
“她……怎么样了？”
厉滕指了指病房。
“睡着了。”
厉滕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厉滕先打破了沉默。
“听靳老说，你们……已经做好决定了是吗？”
顾君焱点头，厉滕像是突然生气了起来。周身都围绕着寒气。
厉滕一把揪住顾君焱的衣领，眼眶泛红。
“她任性，你也要陪着她疯是吗？她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就忍心看着她……”
顾君焱只是淡定地扯会自己的衣领，语气里也是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无力。
“你以为我不想她活着是吗？她是我的妻子，她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想她活着。我比谁都希望她可以平安喜乐。可……她……”
顾君焱没有再说下去，厉滕又怎么会猜不到他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