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拉着从笼中买来的女人，在鬼市错综复杂的街巷中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
他抬手轻轻一挥，几杆三角小旗如灵燕般飘落，稳稳插在地上，紧接着，一个阵盘也随之落下。
如今乙所布置的大须弥阵，精妙绝伦，就算是一般的道境强者亲临，也绝无可能看穿其中奥秘。
待阵成之后，乙环顾四周，确定万无一失，这才终于喊出了那个在心中尘封已久的名字：“越虹，你怎么会流落成这般模样！”
越虹听到这个名字，仿佛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再也无法坚持，如乳燕投林般飞扑进乙的怀中，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那哭声中满是委屈、痛苦与思念，仿佛要将这些日子所遭受的苦难都倾诉出来。
乙无奈地轻轻抱着她，用手温柔地轻抚她的背，试图给予她安慰。
与此同时，乙的心中却涌起一个困惑：如今的自己，到底是乙，还是楚一凡呢？这个问题在他心中盘旋，如同迷雾一般难以驱散。
许久之后，越虹终于哭累了。她意识到自己此时破烂的衣袍和凌乱的头发，小脸不禁微微泛起红晕。
“越虹，你受苦了，现在……”乙的话还没说完，越虹那一双火热的红唇已然贴在了他的双唇之上。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情绪。
然而，不过片刻，越虹又突然主动离开了乙，她眼神慌乱，不断摇头，痛苦地呢喃道：“你是谁？”
乙深深地叹息一声，缓缓说道：“这句话我刚刚也问过自己。看来，你对楚一凡的爱，真的刻骨铭心。
我与他如此相像，连他的父母亲人都难以分辨，可你却能察觉出不同。”
越虹没有回应乙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抬手便是一剑刺向乙。
乙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那剑直直刺向左肩。
“铛！”一声清脆的声响，那剑竟一分为二，断成两节，而乙却连皮毛都未受到损伤。
乙有些意外，他缓缓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断剑，思绪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楚一凡的回忆之中。
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茶树林，坐落在野火联盟的后山。
这片茶树林是越虹亲手所种，她每日都不辞辛劳，刺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来浇灌这些茶树。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在某一天，一棵茶树顶端的嫩叶悄然变成了血红色。
那嫩叶散发出来的芬芳，混合着一股少女独有的体香，令人心醉神迷。
后来，越虹将这些茶叶精心制作。当泡出的茶汤呈现出血红的颜色，那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山头。越虹满心欢喜，兴高采烈地带着茶叶来到楚门。
楚一凡喝下第一口茶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赞叹道：“美人红，越虹，你终于再次种出了美人红了！”
越虹听后，像个普通人家羞涩的小女孩，红着脸轻声说道：“是啊，等他回来了，就可以品尝到我为他种植的美人红了！”
楚一凡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皱，轻轻叹息一声，随后缓缓放下茶杯。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来报，魔兽与吞灵族正大举进攻。
也就是这一场变故，美人红的茶树从此被连根拔起，整座山也被夷为平地，往日的美好瞬间化为乌有。
越虹为此哭得肝肠寸断，伤心欲绝。自那以后，她便开始有意疏远楚一凡。
回忆至此，越虹几乎是嘶声力竭地喊道：“他在哪里？你把他还给我！直到他飞升神界时，我才如梦初醒，原来在我脑海深处，那个始终挥之不去的背影，一直都是他！
自始至终，在我越虹心里，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楚一凡！起初，我无法面对他，不敢轻易踏入神界。
在我寿命即将达到公孙界极限的时候，我甚至想放弃一切，就此了却残生。
可是，我不甘心啊！哪怕只是让我见他一面，哪怕见完面我就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我有太多的话，想要跟他说清楚！所以，我不顾一切地修炼，只为了能离他更近一步。
可是，当我历经千辛万苦到达仙界，眼看就要追上他的脚步时，却听说他成为了抗击魔兽的天道盟盟主。
那一刻，我退缩了。原来，没有我在身边，他依然过得如此出色，如此优秀。
他的光芒让我自惭形秽，让我不敢靠近。我决定，默默守候他就好，不去打搅他的生活，远远看着他成就越来越高，最后结婚生子，幸福快乐。
可是，有一天，我不小心撞见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群人正在用魔兽进行恐怖的修炼，那场景，至今回想起来，都让我毛骨悚然。
我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随后便开始了无尽的逃遁与躲藏，结果还是被抓住了。
那人第二天就把我卖了，那是一个无比肮脏的地方。好在我的修为虽然被封印了，但还有秘法防身。
老鸨见我死活不从，准备动手打我，我便用秘法杀了她派来的打手。老鸨无奈，只好把我转手卖给了刚才那个人。”
越虹说得断断续续，声音中满是疲惫与痛苦。总之，这一路她遭受了太多的委屈，吃了太多的苦，尤其是她那颗深爱楚一凡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乙心疼地试图上前抱住她，想要给予她温暖与安慰。
可越虹却极力反对，大声吼道：“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但是你的灵魂没有他干净，你不是他，你把他还给我，我求求你！”
说完，越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一下下撞击着乙的心。
乙闭上双眼，心中五味杂陈。他缓缓拿出楚门令，抬手间撤去了阵法。
没过多久，伪装后的血菩提匆匆赶来。他一挥手，三人瞬间换了个地方。
乙神色冷峻，淡淡地说道：“血岛主，日子过得挺潇洒啊！我问你，这里的天地，还属于天道盟的管辖范围吗？”
血菩提一听，哪里还听不出乙话中的深意，赶忙“噗通”一声跪下，惶恐道：“盟主，您这是什么话？鬼市本就属于天道盟，若您觉得贫僧管理不善，随时可以收回。”
“哼！我警告你，收敛点，别太贪心，吃多了小心被噎死。你别忘了，你可是戴罪之身。”
乙冷冷地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来有三件事情。第一，第十一号商铺里面的那把刀，给我留下。记住了，最好想办法卖到魔兽那边去。
第二，这位姑娘，你要好生照顾。要是她少了一丝气味，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第三件事，就是你之前禀告我的那件事，我暗中调查了，这次他们来了一百来人。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血菩提自从掌管鬼市后，日子可比在血煞门时滋润了不知多少倍，他哪里舍得放弃这来之不易的“美差”，赶忙不迭地称是，并恭敬地递给乙一道这里的特殊令牌。
“你出去吧！”乙挥了挥手。
血菩提离开后，乙转身看向还处在精神错乱、瑟瑟发抖的越虹。
他眼神变得无比温柔，轻轻为她理顺凌乱的头发，轻声说道：“虹姐，你看着我。我虽然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楚一凡，但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伤害你。你，能相信我吗？”
越虹的瞳孔这才渐渐聚焦过来，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听着那一声亲切的“虹姐”，小脸微微泛红。
“一凡是你吗？我真的好想你！”越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与迷茫。
乙微微一笑，那笑容极其温柔，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神情。
“虹姐，我也想你！”乙说完，缓缓张开了怀抱。
越虹这次没有哭泣，而是轻轻投入乙的怀抱，静静地闻着那时隔几千年，却依旧熟悉的味道，仿佛在这一刻，她漂泊已久的心，终于找到了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