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操扶着雕像的手收在袖子里，搓了搓冻红的手指。
不得不说新野冬夜温度很低。
以至于雕像差点冻伤秦操，触发反击被反死了。
所以，雕像先动的手。
这样说肯定没人信。
街上一片死寂。
秦操却从沉默中，感受到即将爆发的汹涌民意。
“假的吧？！”
这时，张苞凑到雕像残渣前，捡起一块抛上抛下，几十斤重的石块在他手中轻若无物。
“让我看看！”
关兴不甘寂寞挤了过来。
一黑一红两张脸几乎贴在一起，研究石块真假。
“嘶～”
“你嘶什么，冷吗？”
“我爹说这样显得吃惊，大家都这样。”
“那我也要嘶一下，一巴掌拍碎真雕像，秦叔恐怖如斯。”
两人交头接耳，声音虽不大，但安静环境下足以听清。
“是真家伙。”
“拍碎三丈高雕像，非人哉。”
“我早就知道小秦先生非人，上天派他下来拯救苍生。”
“嘴上说他不是神，徒手拍碎雕像，这他娘谁信啊。”
“……”
百姓议论声越来越大，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向秦操靠近。
南镇抚司人马奋力阻拦，奈何群众人多势众，后面人挤前面人，前面人不受控冲击防护线。
“哇，娘，你在哪？”
“不要挤我。”
“谁踩我脚。”
“嗷～我的屁股。”
……
哭声、骂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场面接近失控。
马良、关平倍感压力，喊话安抚百姓全然无用。
“安静。”
秦操抬手做了个禁止手势。
虽然声音被吵闹声盖住，但看到手势的人立马照做。
后面的人停下脚步，前面的人稳住身体，走丢的娃找到娘，踩脚的人道歉，屁股受伤的……
街上逐渐恢复秩序。
秦操扶剑站在雕像废墟上，指着一块碎片下定论：“真相只有一个，雕像质量有问题。”
有人质疑：“那两个孩子说是真的。”
“童子之言岂可当真，”秦操不以为然，“将一尊有问题的雕像立在这里，如有意外谁来担责？”
说话间看向马良。
“啊？我！？”
马良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歉然道：“属下有罪。”
“如此一来，你有三罪，三罪并罚，罚你三月俸禄，另外……”
秦操平淡目光扫过全场，“即日起，新野禁止树像，我不是神，我也会死，如若不信，欢迎来试。”
路灯昏黄的灯光下飘过雪花，不知不觉间落满肩头。
“最后，晚上注意防寒。”
轻轻拍掉雪花，秦操扶剑转身离去。
百姓目送秦操渐行渐远。
……
片刻之后。
秦操回到豪宅中。
“先生，欢迎回家。”
小北、小玖福身行礼。
秦操露出淡淡笑容，“多日不见，过得怎么样？”
小北帮秦操脱下鹤氅，掸去上面落的雪，轻笑道：“劳先生挂念，家中安好，我们很好。”
“哪里好了，”小玖鼓起腮帮抱怨，“先生不在家时，每天有人上门找您，奴婢看他们不像好人。”
“多嘴。”小北白了小玖一眼。
小玖吐了吐舌头做鬼脸。
“他们不算坏人，也算不上好人，小玖说的不无道理。”
秦操知道有哪些人找他，轻轻一拍小玖脑袋表示认可。
小玖笑得眯起眼睛。
这时，门房汇报：“先生，马主簿，关指挥使求见。”
“请他们进来。”秦操收回手。
少顷，马良、关平进门。
除了他们，四小只也跟在后面。
秦操让小北、小玖带四小只下去休息，留下马良和关兴。
两人开始汇报工作。
时间悄然流逝。
半个时辰后。
“最后，商人们集体请愿，希望能请军师吃个便饭。”
马良合上工作簿，汇报完工作低眉俯首等待回复。
秦操坐在书案后，撑着书案一手托腮慵懒道：“季常怎么看？”
马良不假思索回答：“以先生之能，纵使商人使出万般手段，能耐你何，在下的建议是赴约。”
说话时眼中的狂热毫不掩饰。
徒手碎雕像，如同神只降世，马良这辈子都忘不了。
“你呢？”秦操看向关平。
关平点头附和：“我赞成马良建议，不过以防万一……”
说到这一顿，看了眼马良。
巧了，马良也在看他。
为免重蹈马良覆辙，关平补充道：
“商人来自外地，非新野民众，不可不防，愿与先生同往。”
马良附和：“在下亦是。”
“那就这样吧，”秦操打了个哈欠，“其他一切照旧。”
“是！”
关平、马良领命退下。
临走前，马良留下一堆政务，说必须由秦操处理。
扫了眼堆到一人高的竹简，秦操嘴角抽了抽，怀念起轻便的纸书，更怀念任劳任怨的孔明。
可惜，孔明不在。
那没办法了，政务只能先放一放。
秦操拿起一卷《吴子》温习，竹简有点重，握着手酸。
一夜无话。
第二天，蒯铭突然收到命令。
南镇抚司旗官表情肃然：
“传中郎将口谕，限你十日内完成任务，生日宴贺礼随你取用，如有贻误，用多少十倍奉还。”
蒯铭整个人都麻了。
昨晚粗略算了一下，生日宴收了大概三百万钱。
这点钱对蒯氏不多，但却是蒯铭一个人赚的，而且秦操没有收回，岂不是意味着钱属于他了？
一边感叹秦叔大气，蒯铭心里偷着乐。
费祎则提醒他，此乃不义之财，他留不住，可他没理会。
结果，费祎的话应验了。
钱虽然给他用，但用了没完成任务，还要倒贴钱。
本就欠了一屁股债，再加一笔……好像也没什么。
反正蒯铭脸皮厚。
但秦操的任务他不敢耽误。
于是找到费祎商量。
费祎沉吟片刻，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大概三五成。”蒯铭想了想，给出一个模糊的数字。
“完成任务可以还清欠款。”
“有七八成了。”
“军师将对你另眼相看。”
“好，我有九成把握！”
见蒯铭还有点犹豫，费祎又加了一把火，“如我所料不错，花不完的钱军师不会收回。”
蒯铭瞪大眼睛，“真的？”
“军师若想收回，昨晚就能收回去。”费祎自信道。
蒯铭瞬间来劲了，拍案而起，“我现在有十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