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霓这么一通闹腾委实难看。
得了消息的顾氏自觉无颜，也只是遣了沈安吢来打圆场。
殊不知，在看见紧赶慢赶而来的沈安吢，沈安霓的脸径直就耷拉下来。
依她来看，近来她过得不顺，如同中了邪祟般。
但沈安霓心知，件件事并非鬼神乱力，而是人为，且都和沈安吢有关。
沈安霓碍于情分，到底不好说些难听的话，却也算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大姐姐，平素一副敦和端庄。
实际……但凡牵扯利益，怕是连自己这个亲妹妹都能拱手相送。
沈安霓没给沈安吢好脸色，扁着嘴冲沈安吢甩了句：“大姐姐今日怎得有空过来？”
沈安吢乜她一眼，似在怨怼。
“林家刚出了事，我可不紧要着过来盯着你？万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怎了得？”
沈安吢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那个林家小少爷是给你下了什么样的迷药，竟然找麻烦都找到三妹妹面前来了，你好歹是个做姐姐的……”
她言辞厉色，像是真的在苛责沈安霓一般，只是语调软得不像话。
沈安雁哪里不知道沈安吢这是故意在做给自己看的，她揉了揉眉心。
“大姐姐若是想教二姐姐做人，还是先回飞梧院吧，这堵在我院子门口像什么样子？便是传出去，两位姐姐面上也不好听不是？”
沈安吢气得怒火直拱起来，她此番便是与沈安雁顺遂，可她竟是丝毫不领情，倒是叫自己没了脸面。
而今日她这妹妹亦是，像是纯心膈应自己般，语气恶劣不已。
沈安霓听到此话，怒气上涌，“自己行事有亏，竟也敢.......”
她一言未尽，倒是被沈安吢身旁的抱琴与沛柔架了起来。
沈安吢充耳不闻沈安霓狂悖喝令，只是朝着沈安雁浅浅一笑，“三妹妹今日气得早，这会儿子我瞧你应该也乏了，便不打扰你了，还希望三妹妹不要把二妹妹魔怔了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沈安吢这一席话倒是给沈安霓找了个合适的台阶。
魔怔？
倒是真的像魔怔，只是沈安霓自己承认不承认，就是另说了。
沈安雁也懒得搭理这对虚伪的姐妹，因着抱琴的动作的关系，她刚好有了可以进院子的空隙。
见着沈安雁连搭理都不搭理自己一下，沈安吢的眼里飞速的飘过一抹阴郁，但很快她转过脸，看着挣扎的沈安霓，眉头轻拢，低呵一声。
“还不快带二姑娘回去？想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一行人灰溜溜地离开。
轻玲是最后一个进院子的，沈安吢的变脸戏码，她算是看了个全套。
她不由叹道：“姐儿，你方才可没看见，大姑娘脸色阴得可怕，要知道外头那些繁文缛节一直是拿大姑娘做典范的。”
沈安雁怎么会不知道外头对于沈安吢的传闻。
只不过……沈安吢确实是藏得深了一些。
但想想，有沈安霓这般好使的利剑，自己何必明着出来招惹一身骚气？
沈安雁幽幽的想着，凭栏而坐，身后是潇潇的梨花，日头高悬，一半照在半卷疏疏的竹帘上，一半落在她瓷白的藕臂上，显得她愈发白净。
轻玲却是端着托盘过来，上面置有茶水吃食。
“姐儿，这是小厨房里备下的绿豆糕，特意没有做得太过甜腻，您今日也累着了，先垫垫肚子。”
卞娘将这些递给沈安雁。
沈安雁随便吃了一点，自觉饱腹，便要轻玲伺候她换衣服。
她得去见一见老太太。
毕竟大仇得报，总得告诉老太太一声才是。
而且从今日起，沈家的地位会水涨船高，到底和以前不一样了。
因着守孝的关系，沈安雁依旧挑了素净的衣衫，也幸好她那张脸耐看，眉目如画竟衬得普通的衣衫多了些清丽的韵味。
伺候在老太太身边的丫头早就被遣了在院子门口候着。
见了沈安雁连忙迎了上去：“三姑娘可是让老太太一番好等。”
老太太虽然年事已高，但是眉目清明，外头发生了些什么风向多少也会知道一些。
沈安雁进主屋的时候老太太就朗声斥道：“胡闹。”
老太太的眉眼之间竟然没了往日对沈安雁的宠爱。
沈安雁心神一凛，她直接跪在了老太太跟前，语气平淡：“孙女知错。”
老太太见她这般安分知礼，眉目松动了些，但语气依旧冷硬。
“林家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事情可大可小，但是你万万不该就这么直接去等着看，外头有多少人盯着我们沈家，你应该最是不清楚。”
老太太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沈安雁就是按捺不住想要去看的心思。
林家欺她一世，害了父亲，她总是要见见这些仇人脸上后悔，失意，绝望的情绪。
沈安雁垂下眼：“孙女知错。”
老太太眯萋着眼看她，“我听说，二老爷当时也在？”
沈安雁颔首。
关于沈府，老太太一直都有自己的耳目喉舌，沈安雁知道瞒不住，索性全盘交代。
不过，她还是为沈祁渊小辩一下。
“没有人知道那个马车是沈府的马车，就连坐在外头的卞娘都是乔装过的，那些人理应不会想到沈府的头上。”
沈安雁答话的思路老成而灵活，惹得老太太皱了皱眉头，如果可以，她还真就想把这个丫头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丫头一看就比顾氏脑子灵活的许多。
顾氏所出的那些孩子到底是庶子庶女，扶不上什么台面，单看那沈安霓姐弟就够呛。
老太太纵然思绪如此辗转，面色还是如同之前那副沉稳的模样。
“既然二老爷也有参与，你们两就自己好生计较着，到底是事关沈家恩仇的事情，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外人未必。”
“孙女知道。”
账总要一个一个算，沈安雁这一世重生归来可不是单单为了让林家落得这样的境地就罢休的。
林家最小的儿子林淮生没死，若是那幕后之人稍稍的用点手段，林家甚至还能再被扶起来。
那个时候……沈家便所谓真的刀尖上行走，岌岌可危。
得了沈安雁飞答案，老太太也没有过多的为难的意思，差使轻玲扶起三姑娘，伺候她老人家用午饭。
沈安雁自己吃了个七分饱便不再进食，她开始各种撺掇老太太多吃这个多吃那个，以至于老太太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因为之前她过于严厉而报复她。
一番话说得沈安雁直叫委屈，她明明是在为老太太好，怎么偏生竟然被理解成了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