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大学校长室在行政楼顶层。
萧正义坐在真皮转椅上，手指间夹着副老花镜，正低头翻看着一份保研名单，里面赫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笃笃笃 ——” 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静谧，节奏急促得像在敲鼓。
“校长，我是肖扬。” 门外的声音带着股压抑的焦躁，尾音微微发颤。
萧正义放下文件夹，抬手整了整衬衫领口：“请进。”
门被推开时带起阵风，吹得桌角的台历哗啦作响。
肖扬站在门口，没像往常那样客气地问好，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冰凉的木质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正好有事找你，没想到你自己过来了。”
萧正义摘下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条缝，带着洞察一切的笑意。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青瓷茶杯，慢条斯理地沏上茶，茶叶在热水里舒展的声音格外清晰。
“经贸系的主任给我了几个保研资格的名单，里面有你的名字。”
“哦？”
肖扬坐在对面的椅子，神情有些讶然：“就我这水平还能保研？”
萧正义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怎么？对自己没信心？”
肖扬摇了摇头：“校长，保研的事情以后再说。其实，今天我是有另外一个事情想要求证。”
萧正义点了点头：“你说。”
“校长，我不想绕弯子。” 肖扬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过来的主要目的是想问问周颖同学的事情……”
“哦？周颖同学怎么了？”
萧正义端起茶杯抿了口，水汽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仿佛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肖扬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火气。他太清楚这老头的脾气了，表面上笑眯眯的，骨子里比谁都精明。“我联系不到她.....”
望着窗外飘落的树叶，声音低了八度，“她没来学校，我想知道她去哪里了。”
萧正义脑袋里浮现出周颖的模样。
“我们学校有交换生的名额，周颖同学的条件很符合。”
萧正义终于放下茶杯，从文件夹里抽出张表格推到肖扬面前，表格右上角的照片里，周颖穿着白衬衫，扎着高马尾，笑起来青春洋溢。
这姑娘的绩点一直在全系前三，连系里最挑剔的老教授都点头称赞，能拿到日内瓦大学的交换名额并不意外，只是那封迟迟未寄回的确认函，直到上周才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
“交换生？她去哪里？”
肖扬的指尖猛地抓住桌沿，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周颖同学去了日内瓦大学。”
萧正义看到肖扬如此严肃的表情，似乎在他印象中从未有过，将抽屉里的确认函推到肖扬面前。
“日内瓦大学？瑞士？”
肖扬重复着这两个地名，感觉像在听天方夜谭。
“对。那边有个教授很喜欢她，指名要她。” 萧正义的手指在表格上轻轻点了点，“她之前一直没同意，前不久，突然就回了函。”
“好的，谢谢校长。”
肖扬转身就要走，萧正义叫出肖扬：“保研的事情你考虑考虑，我就快要调走了，这件事情我该推就推你一把，问题不大....”
“好，我考虑考虑。”
萧正义听闻肖扬的话，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人家能够保研不知道多开心，到你这儿还考虑考虑，身在福中不知福。
....
肖扬走出校长室时，走廊里的挂钟刚敲过三下，落叶从敞开的窗户涌进来，卷像只挣扎的黑色蝴蝶。
坐进柯尼塞格的驾驶座，还没来得及发动引擎，手机就震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境外号码刺得肖扬眼睛生疼。
“喂。”
“肖扬，我是周爱国。”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得像冰。
肖扬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瞬间就想明白了 —— 自己刚离开校长室，这通电话就打了过来，显然是萧正义通风报信。
周爱国此刻会打来电话，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听说你在找小颖。”
周爱国的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像根冰锥扎进肖扬的心脏。
“是的，周叔叔，你能不能告诉我小颖的下落。”
肖扬的声音微微发颤，他知道此刻自己的姿态有多卑微，但他别无选择。
电话那头传来声冷笑，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肖扬沉默了。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咽着。
“我能问一句，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周爱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肖扬，你的那些破事一直瞒着小颖，我之前已经警告过你！我只是希望你别让小颖伤心，你是怎么做的？”
“你还好意思问我？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
“你真以为全世界只有你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
肖扬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切都证实了。
哪怕这个事实其实肖扬已经猜到。
“你别认为你赚了几个钱，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呵呵，我真的很想让你付出代价，不过小颖不让....” 周爱国的声音里带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肖扬忍住脑子的杂念，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不产生波动，平静道：“周叔叔，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跟小颖见一面，和她说两句话....”
“不用痴心妄想！”
周爱国毫不客气的打断肖扬的话：“你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你都别想见小颖！还有，别去骚扰她爷爷！她爷爷身体不好，如果她爷爷知道你做的那些丑事，气急攻心，有任何三长两短，你相信我，不用我动手，小颖都会让你去死！”
“我...”
还未来及说话，电话被猛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肖扬呆呆地握着手机，指缝间渗出的冷汗打湿了屏幕。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被揉皱又强行展平的画。
引擎不知何时被启动了，柯尼塞格低沉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却驱不散那弥漫在车厢里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