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被提醒戴上虚空终端的时候，提纳里已经有些经验了。
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终端戴好，而后熟练地进入正题：“兰丝洛，你有什么事吗？”
鹿祀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咳，那个……提纳里，我需要你去捞一下海芭夏。”
“？”少年原本就立着的耳朵立刻抖擞起来，“她是在哪里溺水了？”
虽然周边一带的环境以雨林居多，但能淹没人的水域也不是没有。
提纳里正在脑海中复盘周边的地图，就听见兰丝洛在自己的耳边又咳了两声。
“……非要说是溺水的话，倒也可以。”
“就是，她快被淹没在‘知识的海洋’里了。”
提纳里：？
理解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又结合海芭夏那个学派获取知识的方法，他终于弄懂了鹿祀所描述的情况。
心中有了猜想之后，提纳里的表情更严肃了一些：“你是说，她在连接世界树的过程中，情况失控了？”
这可不妙。
正常的溺水要是有兰丝洛那种手段保护，再加上救助及时，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如果是涉及到世界树那种神明层面的失控，那可是一个不小心就会疯的！
鹿祀迟疑了一下才肯定提纳里的猜测：“……差不多就是这样，总之我暂时安抚住了她的精神状态，但是我不能一直在这里，具体该怎么做需要你去干涉。”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
向鹿祀道谢之后，提纳里叹了口气，认命地抓起两副配药，出门往海芭夏的住处赶。
……
虽然已经知道海芭夏的意识被安抚住，但在见到她本人之前，提纳里对情况的猜测一直持悲观态度。
直到他抵达海芭夏静修的地方。
从这位虔诚的学者脸上几乎看不出疯狂的迹象，只能说她的精神有些亢奋。
而在亢奋的状态下，又有一丝令人眼熟的温和有礼，克制住了海芭夏的行为。
看到“在获取知识过程中失控”的学者还能安稳地坐在山洞口做饭，提纳里也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而在他接收信息的同时，那边正守着锅中食物的海芭夏也将目光转了过去，并露出一个得体的温和笑容。
海芭夏主动向来者打招呼：“提纳里，你来啦。”
“「那位大人」说我现在的情况有些危险，让我听从你的安排。”
交代完自己视角的消息后，青年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篝火小灶：“我正在准备一些赶路途中需要的干粮，如果不着急的话，请等一会儿吧。”
“「那位大人」？”
提纳里敏锐地捕捉到海芭夏称呼鹿祀的关键词。
不过转念一想，兰丝洛帮海芭夏安抚了躁乱的精神，算得上是她的恩人；再加上如果兰丝洛对外以执行官的身份自居，那用这种称呼也不是说不过去了……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提纳里总觉得他还忽略了什么。
但安顿好“失控又没完全失控的海芭夏”显然是更加重要的事。
提纳里短暂思考过后，走到海芭夏身边坐下。
“再仔细准备一下，我们去禅那园。”
……
鹿祀已经又连续两天没有出门玩了。
因为那些贤者盯着她的时间越来越久，同时工厂内的气氛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赞迪克还是一个感应就知道她想要什么，鸟儿悄地去摸来新计划里的设计图，送到鹿祀眼前。
鹿祀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这是通过吸收虚空终端佩戴者的梦境，提取他们的精神力，最终转化为给「真神武甲」的供能。
简单的梦境当然不够，需要大批量的造梦，且最好是带有强烈思想的梦境。
为此，他们选中了一个在须弥城这个追求学术的地方可以称得上“离经叛道”的女生，作为梦境的承载者。
同时为了能够引起做梦人的情绪，他们还在梦境里安排了自己的假人。
至于为什么不亲自进入？因为他们也知道连续不间断地做梦又被提取梦境会损伤到精神。
「但是须弥城里的人没事，他们应该为自己能对这个伟大的计划做出贡献而感到荣幸。」
——这大概就是贤者等人的内心想法吧。
而且出于某种极有可能是报复的心理，计划实施的日子被定在草神的生日。
也就是大巴扎的人们筹备好举办「花神诞祭」这天。
“呵……”
看完最新的细则表后，鹿祀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反而转头询问起了赞迪克：“小赞，想不想看须弥的花神诞祭？”
面对自家师父期待的表情，少年鬼使神差地应了声“想”。
他想不想去不重要，反正师父想带他去就对了。
鹿祀确实很满意这个答案。
于是在大贤者身边跑腿那姑娘过来转述新的计划时，少女直接把自己的要求给说了——
“我也要进入集体梦境。”
“什么？！”
对于塞塔蕾——过来传话那位学者，对于她脸上的震惊神色，鹿祀表情不变。
语气甚至可以说得上理直气壮：“在精神和意念方面的造诣你们有谁能比得上我吗？”
“况且那是要为我提升实力的东西，我要亲自盯着这个流程。”
塞塔蕾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帮忙把鹿祀的意思转达给贤者们。
她当然是没那个权利做出决策的。
于是贤者们愣是自己内部吵了一架，也没人敢跑到鹿祀跟前去挨骂。
最终事情传到了多托雷那里。
当天晚上就有人给鹿祀送来一个和虚空终端有些共通之处的装置。
还带来了多托雷的一句话：“「博士」大人说：‘兰丝洛小姐可以尽情在梦境里的庆典上游赏，只是不要忘记我们的计划。’”
……好家伙，把她当成好奇想赶集的小孩了？
那正好。
鹿祀笑了，随手把东西抛给赞迪克：“检查一下。”
接着转回视线看向传话的兵士。
“告诉他，我自有分寸。说不定我比他更期待计划能够成功。所以闭嘴，脑子里只有实验的家伙不要来干涉我的决定！”
说到这里，少女停顿了一下。
考虑到这番尖锐的措辞经过转述之后可能会减弱攻击性，她另外选择了一个传话的人选：“小赞，你跟着他一起过去，把我的意思原封不动传达到位。”
“诶，好！”
赞迪克眼睛一亮：是骂多托雷吗？乐意效劳！
少年把手里的装置一收，跑到鹿祀的跟前，阻拦了别人和师父交流的通道，笑嘻嘻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话和东西都收到了，我跟你一起过去复命吧。”
过来传话的兵士感激地觑了一眼这位「隐士」大人，一声不吭地把赞迪克领走了。
……
骂完多托雷回来，赞迪克神清气爽。
于是很顺便地就把检查完毕确认没有问题的装置给自己戴上了。
——鹿祀心念一动他就知道该怎么做。
自家师父的意思是：她有办法直接介入梦境，既然多托雷把东西送来了，没有问题的话他自己用上就行。
佩戴好装置的瞬间，有一种近似于初次连接虚空终端的感觉。
少年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到鹿祀所在的那个房间。
“嗯？”
看到赞迪克头上近似于头冠的仪器，鹿祀轻轻挑眉：“这就戴上了？走近点我看看。”
虽然她很信任孩子在这方面的造诣，但多托雷的手段总是让人防不胜防，多检查一趟，也是多一层保险。
赞迪克乖巧地走到鹿祀面前，稍稍垂下头，向师父展示头上的仪器。
少女伸出手，在仪器上空虚虚一点。
“……嗯，确实没问题。”
“那接下来就只用等待「花神诞祭」的前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