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柔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被阿母丢进幽暗的大坑。
那里有发光的蜗牛，能致幻的蘑菇，会蜇人的苔藓，还有一群和她一样不受待见的神二代。
是的。
这一定是梦。
不然她怎么会失去所有神通？
这个梦好讨厌！
她从小就怕黑。
可是在梦里，除了脆弱不堪的火焰就再也看不到任何光明了。
有怪物要袭击她？
那就来吧！
或许死掉就能醒来。
可是从没有人告诉她，梦中死亡会如此难受。
她感觉身体在疯狂旋转。还有无数蜜蜂扎她。
疲惫，眩晕，疼痛，恶心……
所有负面感观都被无限放大。
“呕！”
她终于吐了。
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仿佛在天边响起：“哎呀我去！都昏过去了还吐得到处都是！这是吃的啥啊？咋这么大味儿呢？”
柯柔感觉旋转得更快了。似乎马上就能飞起来。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她难受得要死。可就是无法醒来。
眼皮像被针线缝住一样。
过去不知多久，她自己终于不转了。
但是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有两只大手在她身上摸索，把那些刺疼她的东西一一拔掉。
说话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又好像离得很远：“扎这么多刺儿，可别毒死了！”
片刻之后，有人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紧接着又是一阵疯狂地摇晃：“喂，醒醒！别睡了！”
“啪！啪！”
大耳刮子反复抽在柯柔的脸上。打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脸颊像被烙铁烫了一样。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醒不过来。
“咕噜噜……”
冰冷的泥水夹杂着苔藓的气息呛进鼻子里。
柯柔的身体抽动两下。
脑子逐渐恢复清醒，身体却依然无法动弹。
可能真要死了。
那……就这样吧！
可下一刻，又有人拼命掐她的人中。
剧烈的疼痛直顶天灵盖。
“啊！”
痛呼的声音终于从柯柔嗓子里挤出来。眼泪如泉水般往外涌。
睁眼看去，仍是一片漆黑。
面前之人长舒了一口气。
呼出的热气吹在她的脸上，带着浓郁的男人气息。
汗馊味儿……
“可算把你救过来了。要是死在这种地方，连投胎转世都成问题！”
柯柔缓了半天才想起声音的主人。试探着问道：“羽神？”
这是从博坎那里听来的称呼。既亲切又不易暴露姜羽的身份。
姜羽一手拄着长矛，另一只手像拎小狗似的提着柯柔后衣领：“除了我，还有谁能救你？”
柯柔被强烈的眩晕感包裹。心底却生出一股莫名的心安。强忍着头痛，挤出两个字：“谢谢”。
姜羽也不和她客气，习惯性卖乖：“你还真该谢我。我先前被几十只怪物围攻。死都没放弃你呢！”
柯柔心底生出一丝感动。
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被谁这么保护过。更何况对方只是几面之缘的人族。
难道是……
对她有想法？
柯柔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柔声问道：“脱险了吗？你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
姜羽侧耳倾听一会儿。
放下柯柔。一屁股坐在地上：“确实有点累。这鬼地方消耗体力快，恢复速度慢。还得小心偷袭和各种蘑菇。我歇会儿。你帮忙听着点动静。”
那些小怪物追了他一路。
发现追不上才回去围剿神族。
姜羽此时正处于陌生的环境中。已经超出他的探察范围了。
他现在也不敢乱闯。
坑底还有不少未知的诡异生物呢。
“为什么要救我？”，柯柔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异样。
“你听力好呗！”，姜羽实话实说：“我能勉强看清一些东西。你给我当耳朵，我当你的眼睛。咱俩活下去的概率大一些。”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到了柯柔耳中就变了味道：“没看出来，你……嘴还挺甜。”
“嗯？我说啥了？”，姜羽懵了一下。皱眉反思刚刚的话。
柯柔身处黑暗之中，可还是把头扭到一边。脸颊微红，带着些许小女人的嗔怪：“你这人啊，有时挺大胆，有时还挺害羞。”
姜羽打了个激灵，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一个两万多岁的大妈用这种语气说话……
这是麻劲还没过吧？
“你对这个地方了解多少？”，柯柔的麻劲确实没过。全身酸软无力。但不妨碍她开口说话。
姜羽的回答简单明了：“别乱吃蘑菇！”
柯柔无语了。
就算姜羽不提醒，她也不会靠近那些诡异的东西。
于是又没话找话地问道：“你能在黑暗里看清东西？”
“嗯，我适应力比较强。但是看不了太远。”
姜羽这话不算敷衍。
鬼玉林也有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配合听觉和嗅觉，倒也能勉强探知危险。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机能比那时不知强了多少倍。
柯柔眸光微闪：“你……老婆多不多？”
“啊？”，姜羽没想到她会突然把话题往这方面引。投去狐疑的目光：“两个媳妇，够用！”
柯柔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也对，你年纪还小。”
姜羽看向柯柔，好奇地问道：“你呢？”
柯柔轻舒了一口气：“我比较洁身自好。只有一百零七个男人。”
“只有……一百零七……”
姜羽用力掏了掏耳朵，面露惊恐之色：“你忙得过来吗？”
柯柔轻叹了口气：“有一些死在垚的手里，还有一些被我弟弟打杀。仅剩的几个也逃了。”
“嘶……”
姜羽倒抽一口凉气。他掉进地底大坑以来，最惊恐的事情居然是听到柯柔的感情史：“垚看上去没那么凶啊！你的家族人丁很旺吧？”
柯柔的神色有些惆怅：“几百个兄弟姐妹。至于再下一代……大概有上万人吧。我也不清楚具体数量。”
姜羽在神界的时间也不短了。第一次被家族势力震撼到。
垚不热衷权势。开枝散叶的能力都如此强悍。可想而知，那些混迹在神庭的家族有多恐怖了。
但转念一想，初代神族都活了几十万年。
不找点乐子，岂不是无聊死？
如此看来……
三代之内的神族关系有点乱啊！
姜羽还是太年轻了。干咽一口唾沫，语气干涩道：“你……孩子也挺多吧？”
“没有！”，柯柔收起所有表情，语气也冷了下来：“全死了。”
“垚干的？”，姜羽发现自己并不了解神族。
柯柔的脸上又恢复了笑意。只是这种笑容没有半点温度：“是我弟弟动的手。后代的数量决定了家族的地位。”
姜羽默然，半晌之后才发出一声感慨：“这种糟烂事，在神界也是屡见不鲜啊。”
柯柔脸色微红，伸出小手摸向姜羽：“神界没人敢和我生孩子。你愿意帮我吗？”
姜羽噌地一下跳了起来。瞬间躲出五六丈远：“你……你……我刚救下你的命。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