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飞龙院值房里，副使董明见手下走进值房，就把一份刚刚批改的公文放到一旁。
“使君！”汉子躬身行礼。
来人正是之前盘问萧思礼那位。
董明口中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说话的同时，他又拿了另一份公文在桌上展开。
“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让我找到一个。”
汉子脸上一喜，就把盘问那位孟先生的事情说了。
临了，才说道：“您想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他刚进城，就赶上主家生病，还是旁人都束手无策，他却药到病除，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董明沉吟片刻就有了判断：“嗯，还别说，这人的身份确实值得怀疑。”
汉子见对方认同自己的看法，连忙问道：“那使君，我现在就带人把他抓起来？”
“我看可……。”
董明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忙反问对方：“你刚才说，这个姓孟的是郭郎官府里的？”
见汉子点头，董明立时有了决断：“那这人不能动！”
眼见着汉子还要说些什么，董明就嗔怪的说道：“相公前几天才提拔了郭郎官当上礼部右侍郎，咱们今天就去他府里抓人，还是抓的是奸细，你认为相公的脸面能好看吗？这也就罢了，可万一抓错了人呢，责任是你担着，还是我担着？”
汉子闻言，顿时蔫了，垂头丧气的说道：“那您的意思，就不管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管了？”
董明白了对方一眼：“枉费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没有？你记住了，越是遇到这种棘手的事情，越要按照规矩来。你现在就去把情况写成公文交上来，回头我派人给使君送去，一切请他定夺。”
汉子闻言恍然大悟：“使君厉害啊！这样既能把事办了，又不会得罪……。”
“闭嘴！”
董明呵斥一句，下意识看了眼门外，见空空如也才低声说道：“凡事心里知道就行了，没必要把话都说出来。”
说完，就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离开。
与此同时，另一队人打着户部的名义，已经到了李崇仁的府邸。
等他们表明来意，管家心里就是一紧。
他才不在乎户部会不会发钱粮呢，关键是这些人千万别去后院，否则杀害那些侍卫的事情必然败露。
管家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努力挤出一张笑脸，就询问对方自己该如何配合，等得知只是让他把府里的下人召集到前院，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几位稍等，我去去就来。”
管家又给门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端上茶水。
安排好一切，就小跑着去了后院给老爷报信。
片刻功夫，李崇仁听了管家的汇报，就缓缓摇头：“这事做的没道理，如今国库空虚连军饷都发不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有闲钱给各个府里的下人发钱粮？”
说完，就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老供奉李璠。
李璠沉吟片刻就摇了摇头，表示也想不明白。
李崇仁见此就轻声吩咐：“李璠，你跟着一起过去，找个机会探探这些人的口风。”
“是！”李璠应声称是。
稍后，府里的下人云集前院，李璠混迹在人群中，冷眼打量来人。
依然是一名小吏负责盘问登记，随行的几条壮汉站在一旁撑着场面。
只是没一会儿的功夫，其中一个汉子就痛苦的捂着肚子，对管家说道：“管家，府上的茅厕在哪儿？我这有点忍不住了。”
管家指着通向跨院的月亮门：“茅厕就在那边，我领你过去。”
与此同时，人群里的李璠却是心中冷笑：小样的，跟爷爷玩调虎离山这一套，你还嫩了点。
想罢，他就跨出一步，用身体挡住管家，对那个汉子说道：“我带你去吧。”
不等对方反应，他又看向管家：“你在这盯着吧，我带这位兄弟过去。”
李璠说罢，就向汉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汉子显然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愣怔了一下，就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了。”
说完，就率先向月亮门走去。
李璠则在其身后紧紧跟随，生怕对方跑了似的。
等二人穿过月亮门，汉子就在对方的指引下去了位于角落的茅厕。
李璠自然不方便跟进去，可也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不至于让对方悄不声的潜去后院。
那就是跟对方聊天。
“兄弟，朝廷真的会给我这样的人发钱粮吗？”
“那是自然了！”
汉子在里面应了一声，就反问道：“没请教大哥怎么称呼。”
“哦，我姓李啊。”
李璠随口搭腔，继续刚才的话题：“那说没说，每人能发多少？”
“这你可问错人了，我这种小卒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汉子说到这里，话头一转：“李哥是以前就姓李呢？还是进府以后改的姓？”
“嗨！这有啥区别吗？不过一个姓氏罢了。”
李璠的话音刚落，汉子的声音就起：“那大哥在府里是？”
“哦！我就是个帮闲的。”
“我看着可不像，你那一身穿着，应该是侍卫吧？”
李璠听对方这样说，下意识看了眼身上的劲装和脚下踩的牛皮快靴：“兄弟好眼力，我确实是府里的侍卫。”
“哦！”
汉子应声的同时，茅厕里面就传来“悉悉索索”提裤子的声音。
片刻，汉子推门走了出来，随手整理的衣袍上的褶皱，对李璠问道：“看大哥岁数不小了，应该不是普通侍卫吧？”
李璠心中警铃大作。
这一次可不仅因为借茅厕的举动，而是在谈话中，对方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打探自己身份。
汉子不理李璠反应，用目光在跨院里打量，最后才将脑袋探了过来，在其耳边语速极快的说道：“告诉使君，不仅各个官宅里的人需要登记，全城的百姓也要挨个登记。这都是黄獠一手安排的，他还从国子监征调了一百个学生，全都安置在殿前司大营。应该憋着坏呢！让他老人家小心点。”
汉子说完，就绕过李璠，自顾自的朝着月亮门走去。
李璠闻言心中大惊，一把拉住对方的衣袖，低声说道：“你是谁？”
汉子止住脚步，微笑看着对方：“姓吴，你家老爷对我家有大恩。”
这时，院墙外传来脚步声。
汉子一把打掉对方拉扯的手，就大步流星的走出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