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朦胧间，身边骤然一轻。
明烛迷迷糊糊醒来，伸手一摸，发觉身边空荡荡一片。
被窝里冰凉，人应该起来许久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正值深夜，也不是该起的时候。
分明睡前还说这几天事情少，不回神界了。
难道神界又出事了？明烛不禁担心。
忽觉嗓子干渴，他起身倒了杯水，外间烛光若隐若现，隔着屏风显出一个人影来。
“干什么呢？我睡觉都不暖和了。”
明烛忽然蹿到初离身后，看到桌子上摆着几张图纸，还有不少被团成一团的纸球扔在角落。
初离慌乱的把手底下的纸张盖住，不自在道：“怎么这会儿就起来了？要是冷了我去搬个暖炉来。”
明烛把他胳膊掰到自己身上，强迫他抱住自己，“暖炉哪有你暖和，说吧，偷摸起来到底想干嘛？”
桌上纸张杂乱，还画着不少明烛看不懂的纹样。
初离不动声色的把那些东西收起来，让明烛坐在他腿上，“给寒光做个剑鞘……突然想起来它还没剑鞘呢。”
“做剑鞘非得半夜做吗？”明烛不信。
“这不是突然想起来，左右睡不着就起来了。”
明烛还想问，结果被初离封住了嘴。
“唔……唔……”
空气的缺失感让明烛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趁着明烛被亲的晕乎乎的，初离赶紧将人抱上了床并挥手熄灭了烛光。
第二日流泽在捯饬那盆寒兰，不知是不是他的种植方法不对，这盆花看着越来越蔫吧。
初离拿着一张纸在远处站了半天，磨磨蹭蹭走过来，站在旁边半晌不开口。
流泽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率先开口道：“有什么事吗……”
见他主动，初离赶忙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他看，“劳烦叔父看看……这个纹样明烛会不会喜欢……”
流泽愣了下，接过图纸展开，一柄利刃的雏形映入眼帘。
“这是……？”
初离别扭开口道：“我想铸把剑送给他，又怕他不喜欢……”
流泽垂下眼帘，面上不显，但眼底全是笑意，“那你为何不直接问他？”
“我没告诉他这事，想着给他个惊喜，叫他高兴下……”
流泽思索片刻，拿着图纸起身道：“你跟我来。”
堂堂神君犹如小孩子似的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回屋提笔，流泽在那把剑的雏形上添了几道。
“会不会太繁琐了？”初离纠结道，上次他送明烛发带都嫌繁琐，虽然大部分原因是明烛嫌丑。
流泽却摇摇头，“不会，他自小就喜欢这个样式。”
他将图纸举起来展开，阳光透过图纸蒙上一层柔和，“他看中了我书房里挂着的那把剑，但他既入了暗卫阁，便不得私自佩剑。”
初离内心一疼，他从听说过这事，他对明烛的了解还是太少。
看着图纸上蒙光的剑影， 少年艳羡的神情浮现在他脑海中，却身不由己到连拿剑都不被允许。
“现在那把剑……”
“断了。”流泽知道初离想说什么，他平静道：“城破后静王府被扬了个地覆天翻，没剩几样东西，后来我上山修行，听说被几个地痞流氓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本该救世间于苦难的神，那时却在忙着争权夺利。
初离压下心中的酸涩，做出一个决定。
“叔父还能记得那把剑具体的模样吗？我想铸一把相同的。”
流泽有些诧异，“这张图纸画的精细，若是重新开始，前面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初离把图纸拿过来随意一折，“不妨事，若是不能送他最喜欢的，倒不如不送。”
流泽费了几日时间，把能记得的地方都画了出来，他没接触过铸剑这方面，难免有些微小的细节考虑不周，初离便让他讲出来，他再提笔加以润色。
反复修改几遍，图纸终于完工，初离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流泽拿着一个小绣球逗弄米糕，小猫崽蹦蹦跳跳玩得不亦乐乎。
正在反复欣赏图纸的初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随口问了出来，“叔父可知明烛的生辰？”
连自己爱人的生辰都不知道，初离觉得自己属实无能。
这个问题可把流泽难住了，他怔了怔，“我只知道他是食人窟出来的孩子，至于生辰……”
流泽眼中划过一丝哀伤，“听食人窟的管事说，他刚会走路时就被抱去了，应当是个孤儿。”
初离将手里的纸张攥出些许皱痕，“我不曾知晓他的往事……”
明烛也从未跟他说过，毕竟没有哪个暗卫的身世会很好。
为了弄清明烛的身世，初离再次厚着脸皮去鬼界查生死簿。
不出所料，他又损失了两根凤羽。
楸槐把凤羽藏紧实后，才将生死簿掏出来翻到明烛的那一页给他看。
初离看了半天，随后皱起眉头，“为什么没有一岁之前的事迹？”
楸槐坦然道：“被烧了。”
初离：……
他好像被耍了。
初离刚要发作，楸槐指着明烛的生死簿解释道：“之前罗刹殿遭了一场冥火，不止他的生死簿被烧了，连带着前面好些人都化成了灰。”
放火的元凶已经伏诛，但据那只鬼的交代，他也不知怎么的，看着罗刹殿就起了放火念头。
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初离，他气愤将生死簿摔在桌子上，非得跟楸槐切磋一番。
老鬼机灵得很，好汉不吃眼前亏，早早溜到了外面躲着。
那气人的模样跟明烛还真有些相似。
这么一看，初离凝眸思索，明烛与楸槐当真很像。
上回他与无解抗衡身负重伤，醒来就躺在楸槐的床上，他视线模糊中看着一红衣人的过来扶他，还当是楸槐，下意识进行反抗。
却不想那人是明烛。
明烛眉宇间与楸槐有些相似，乍一看两人跟兄弟似的。
但楸槐是只与天地同寿的老鬼，暗九是明烛的第一世，他只是个凡人。
按理说他们不该有联系。
初离赶在日落之前去了雪山一趟，他与雪宫主有些交情，用鲛人鳞向她换了一块晶石。
雪宫的晶石最是养魂，明烛即使有了肉体，他的原形也是鬼。
若是能把晶石融入剑身，对明烛也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