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此时已经到了寒冬，天空阴晴不定，早上阳光明媚，午后便开始落雪是常有的事，让本就森寒的温度更冷冽。
流泽在明烛的劝说下喝了小半碗稀粥，虽然没有困意，可到了午后又缩回床上，一只手搭在脸侧，垂着眸子在出神。
多日不得主人疼爱的小猫崽眷恋的用小脑袋顶顶搭在一旁的手，想要这只手的主人抱抱自己。
可流泽只是用手背蹭了它两下，再无其他动作。
米糕神色委屈的喵了一声，听话的蜷缩在枕旁显得十分可怜。
忽然门外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明烛的声音随之传来。
“父亲，您睡了吗？”
流泽闻声支起身子，摸了两下米糕，向着门口轻声道：“进来吧。”
得了应声，明烛这才推开门，跟他一起的还有初离，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锦盒。
明烛一进门就对上了米糕可怜巴巴的目光。
原本小猫崽只是委屈，见着明烛来了，豆大的泪珠哗哗往下掉，就差躺在地上打滚嚎啕大哭。
明烛坐到流泽床边将米糕抱进怀中，掏出手帕替它擦擦眼泪，又安抚两句。
他对流泽道：“楸槐进了地狱一趟，给您带回了这个。”
说罢初离上前将手中的黑色锦盒交给流泽，即便是在白日锦盒上也闪烁着粼粼波光，一眼便知绝非凡物。
流泽打开盒子，入眼的是一颗璀璨夺目的灵珠，灵珠内里似有水波在流动，呈着怪异的赤色。
“这是……？”
流泽将不解的目光投向初离。
初离解释道：“这颗灵珠是猰貐的眼泪所化，凶兽本无情，从不会落泪，可猰貐却在地狱中流下了这颗泪珠，祈求一定要将它交到您的手中。”
听闻灵珠的来历后流泽终于有所动容，他闭上双眼呢喃道：“凶兽本无情……”
随后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将锦盒合上，交给明烛道：“也算不得珍贵，放那吧……”
明烛接过锦盒还想说什么，却被初离轻轻碰了一下胳膊，朝他轻轻摇头。
“好。”明烛只好点头应着，将锦盒放在桌子上一个最显眼的位置。
看着米糕窝在明烛怀中委屈的模样，流泽伸手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难为你们了，还要照顾我的心思，本来胥沄就够让你们麻烦了……”
发现有转机，明烛马上将米糕塞到流泽手中，“胥沄算得了什么，哪比得上父亲万分之一重要。”
流泽不想在猰貐的事情上多做纠结，便顺着岔开话题道：“凭着胥沄的本事应当不至于勾结阑珊城，他背后一定另有其人。”
一旁的初离应答道：“胥沄的背后，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虽然还没有确凿结果，但我怀疑……”
“谁？”明烛疑问道。
初离眉心微蹙，将自己心底的猜测吐露出来，“——云沉。”
明烛和流泽闻言皆是一惊，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云沉应当早就在千年之前便被初离杀了。
明烛对初离道：“云沉？上一任神君？他不是早就被你杀了吗？”
初离搭上明烛放在床边的手，指尖微凉，他默不作声凑近攥进掌心中暖着，“他的神魂灯是被我打碎，但魂魄却并未消散在我眼前，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他没有死，但他即便还活着魂魄也必定残损不全，翻不起什么波浪，也就没有追究下去。”
初离的小动作被流泽尽收眼底，他敛去唇边的笑容，故作正经道：“云沉担任神君多年根基深厚，又是天生神族，即便还活着也不无可能……只是我没想到，一千多年过去了这些恩恩怨怨还是得不到了结……”
一说起这事初离就来气，免不得多抱怨了几句，他面色阴沉道：“还不是天道的干的好事！”
这下流泽又疑惑住了，不明白怎么又跟天道扯上关系，“天道？为何跟祂有关？”
见着明烛不嫌弃，初离跟他越挨越近，几乎要将人挤进怀里了，他对流泽反问道：“叔父可还记得我进入神族禁地的事情？”
“神族禁地……”流泽皱起眉，脑海中好像有这么一段记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次你出来还闭关过一些日子。”
那时流泽还是初离身边的近侍，只能负责些端茶倒水的活计，但有一天他到初离的寝殿中时发现没人，便向几位神官打听了初离的去处好叫他知道该何时进殿服侍，可接连问了几位神官都不知道初离去了哪儿，更不知他何时回来，最后还是司禄见他可怜便顺道提了一嘴，流泽这才知道初离进入神族禁地了。
初离不是天生神族，本没有资格进入神族禁地的，但那时说整个六界是他的都不为过，更何况区区一个神族禁地。
“我在禁地中的一处藏书阁找到了关于记载天道的只言片语，天道每隔一段时间必须要历经轮回，是真正失踪而并非众人口中的衰落。”
流泽听后忧心忡忡道：“云沉也是神君，他定然也进入过禁地知晓了这件事，所以才敢肆意妄为……”
初离继续道：“其实天道的这种轮回已经进行过很多次了，只不过这次恰好被云沉发现，才引起了千年前那场浩劫。”
若不是云沉太过狂妄不遮掩自己的野心，被天道轮回前就发现了，那也不会有后来的初离。
被初离过分动手动脚，明烛终于忍耐不住爆发，但又不好意思在父亲面前表现出来，只得甩开初离站到了窗边，“最重要的不止于此……”
他朝着窗外看去，时常出现在院中的两个少年此时没了踪影，不知是自己找地方玩去了还是回去休息了。
“天道复生要用神族来献祭，这次祂选中的，很可能是这两个孩子。”
墨书和墨辞是流泽飞升之后才降生的，神族罕见的双生子，神力更为纯粹，他还记得双生子降生时神界还大肆庆贺了一番。
司命算出两个孩子即将遭遇一劫，而恰巧又到了天道复生时间的极限，很难不叫人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